搁浅岁月深处的第一场雪花,是故乡2002年的那一场雪。
下着鹅毛大雪的那个冬日,我温暖的房间里,飘荡着悦耳的音乐声。刀郎正扯着他的嗓子唱着:“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我站在自家阳台的边上,看着窗外的世界。哈着气,我来回得搓着我冰冻的小手。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雪花,一片一片在那空旷明亮的天空飞舞着。这些六角形的白色小精灵,真是调皮极了。有时她们想是要来窥探我这温室里的小秘密,从墙缝处偷偷钻进来,一个趔趄挡在玻璃外,俯趴着脑袋安静的躺在窗沿上;有时她们想是要引起我的注意,横冲直撞,一不小心跌碎在玻璃上,留下一抹淡淡素净的白;有时她们想是要在她们人生最美的光华里,尽情翩跹舞动着她们鹅毛般娇小的身躯,留下一生最美的绝唱。
看着漫天飞舞的白色飞絮,我的心里濡动着喜悦的蜜甜。我抬头仰望着天,总忍不住内心澎湃的心潮,总想去捉弄追弄她们 。有时我会探出自己的手,在窗外的世界抚摸这些可爱的小精灵。有时,她们飘落在我的掌心,绵绵的轻盈,融化在我那掌心的温柔里,留下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有时,她们飘洒在我黑色的棉外套,缓缓的轻舞,驻扎在我那棉衣的外壳里,留下一沫沫深浅的吻痕;有时,我想去抓住她们,挥舞着我的小手,乐此不疲,她们却总如光阴般在我的指缝间溜走;有时,我会在贴满了雪花的玻璃上,用我的小手指写下零星几个小字,盯着他们慢慢模糊在一片水雾的世界里......
2002年的这场雪就这样停留在了岁月的光阴里,缠缠绵绵的飞舞着白,亮的发光的天空,悄无声息的宁静,零星点点成为最后关于家乡雪景的永恒记忆。至那后,很久很久一段时间,我的世界不曾飘过一片雪花。江南的温柔,总是缠绵着她多情的眼泪,绵绵不绝飘洒着她晶莹的泪珠,却总吝惜着她翩翩飞舞的白色精灵。
光阴似箭,如水的流年,鸣潺着流水的响,静悄悄地就流到了2008年。
2008年的那个冬季,很冷很冷。我的大腿两侧,两道多年不见好的乌青的淤痕,就是在那个冬季给冻出来的。那一年南方遭遇了百年一见的雪灾,雪花纷飞飘在了在了很多或很久不曾下雪的南方之土。那一年的雪,成为很多南方人稀有记忆里茫茫一片的一场大雪之景。也是那一年,因为雪灾无情,百丈寒冰阻断了许多久未归家的游子。许多人以天为被以地为穹蹲坐在某个过道里,看着飘飞的白雪,思念着远方的家。咀嚼嚼动着发来的馒头面包,就着一口泡面一口酸菜,过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年。也是那一年,我的家乡却不曾受到雪的这一馈赠,整个冬季不曾留下一片雪花的影子,终成为略带遗憾着这一场不该没有雪的冬季回忆。
2008年的整个无雪的冬季,我在教室里奋笔疾书着,埋头准备着高考。教室里的窗户上,带着朦胧拢的水雾的玻璃上,一滴一滴的水汇在一起成一条线滴落了下去。滴落的窗台下,摆放了一张张红色的桌子,历经风霜般,带着沧桑的古朴。堆满了整摞整摞的书和写满字的试卷带着褶皱摊开在书桌上,黑色的笔墨醒眼的摊开在一片片白色的纸片里。堆着书的背后是一个个埋头伏笔写字的少年少女,没有看到一片雪的我们,却沉浸在一片片如雪花般,飘飞过来的试卷、习题中。因为这场雪,我们也不知做了多少因为它引来的政治题、地理题和作文题。而那个最爱拉同学出去谈心的老班,在这样的冰寒岁月里,踱着手背,来回穿梭在课桌间,随时为他的学生解疑释惑着。他来来回回的走着走着,终成为我人生校园净土里,最后一片冬日的暖阳。
2008年我的无雪之冬,我的天空不曾飘过一片雪的影子,我的心里却满满的覆满了一层厚厚的雪花,成为光阴里的一段惊艳岁月。这场雪藏在我们的笔墨书香里,这场雪融化在一片片字里行间,留给了我们一段美好青葱岁月的馈赠。那段执笔书涯,为梦驰骋的光阴,最温暖的师生之情,最纯洁的同窗之谊都谱写成冬季的一曲恋歌,温暖了那个历史中最寒的冬。
2009年因为求学在外,我终离开了故乡,也离开了那个多年不曾下雪的江南小城。此后的每一个冬季,我在的城市,总会下很多次很多次雪。有时,在下着雪的冬日,我会烹一壶沸水煮一杯热茶。在开水冲泡清茶的那刻,吹着腾起的一片片蒸汽。在这朦胧拢散开的氤氲里,我总会透过带水雾的玻璃,看看外面的飘絮。看着看着,总会想起那个很少下雪的江南小城和那些搁浅岁月深处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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