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的灵性
松鼠
婺源的乡村是和竹子糅和在一起的,或屋前屋后,或前山后山,或村头小径或溪边埠头,毛竹是主旋律。“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是婺源先哲们建村的布局,高雅、优美、恬静。庭院内紫竹悄悄地伫立在围墙边,人总喜欢从自然界中寻找一些吉祥吉利的音符讨个吉兆,紫竹与子足谐音,人丁兴旺之意,是院主人的美好守望。
竹,不仅提升了村落的雅致,还增添美的品味。风,如线穿针孔般戳过竹林,摇曳着伟岸修长的身躯,或丝丝、或嘎嘎、或呼呼的声音,由风的品级而言,如缎,似锦,翠了青山,染了村庄。清晨,窗外飘来阵阵清香,不由得你赖在床上,伫立,却烟波绕,移步,则云缠身。傍晚,漫步在乡村小径,吟几句古人的诗“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林深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心情的惬意,不可言语。信步在这恬静的林间,仿佛时时都感觉到平整的土地里,在涌动着春的生机。
世俗的烦恼,随着清晨的烟波,傍晚的琴声,拂去九霄云外;郁闷的心,在这天然的氧吧里,想闷都闷不起来。婺源人是很会过日子的,竹让她们懂得什么是勤劳朴实的生活。竹簟、竹盘、竹筛是丰收的炫耀;竹床、竹席、竹躺椅是夏天里清泉;竹杈、竹筕是污垢荡涤后的显摆;爪篱、筛箕是盛着全家人温饱的期盼;竹簝、竹篮采摘的是餐桌上的生态;火松、火箱是寒冷冬天里的阳光;畚箕、粪箕盛着泥土带来的芳香;鱼兜、鱼笼装着一桌美味佳肴;竹竿、竹排任尔乘风破浪。
苦竹是闲时存在山里的钱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若是到过婺源,没品尝到水笋干的美味,就不能算嗅到乡土馨香,闻到农家的气息,婺源人对笋的嗜好如古人所言,“高人爱笋如爱玉,忍口不餐要添竹。”箬竹是节日的浓装,裹粽,箬皮是必备的食材,咬一口裹粽,就算咀嚼到节日的味道。
没有竹子的乡村掂不出婺源的厚重,竹子赋予了人的财富和智慧,人又赋予竹的自然,竹与人的交融,就如水与乳融洽。如果你认为婺源人对竹子的独钟仅在于此,那你只喝了杯淡淡的清茶,浓烈的醇香还待于你来品尝。
竹子气节和大度在泥土里就孕育着,破土而出便虚怀若谷,长的愈高,胸怀愈宽阔,愈高愈低调,但也不失于做人的原则,老一辈革命家方志敏说的好“雪压竹低头,低下欲沾泥。一轮红日出起,依旧与天齐。”虽然霜打雪压,但仍然“咬定青山不放松”。这样的傲骨,这样的坚韧,不叫人崇敬吗?婺源人爱竹的真谛还贵在于她的品德修养上。有一种鲜为人知的竹子,不与万物争锋,不与大地抢壤,被誉为神竹——孝子竹。又名锦竹、四季竹、孝慈竹。但都不如婺源人赋予最有灵性的称乎。
也许你不经意,也许你根本就不在意,她的生长与众不同,家族形抱团相依。你紧挨着我,我紧拢着你,和和睦睦在一起。一簇少则几十根,多则两三百根,你不挤我,我不推你,井然有序。上苍赋予了她人的灵性,春夏两季笋从簇内萌发,让父母在外面乘凉,生怕热着;秋冬两季从外面萌发,生怕父母冻着,紧紧的抱着她们。父母也很呵护自己的孩子,春夏两季尽量地向外舒展着自己的身躯,不让自己的孩子闷着;秋冬两季,用自己高大的身躯遮挡着孩子,不让霜雪压垮她们稚嫩的躯干。她们就这样你温暖着我,我温暖着你,你靠我,我靠你,紧紧地抱在一起。这样的灵性,人能几何?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
赋有灵性的竹子,生长在深山,确实叫人怜爱,常被人移栽到自家的菜园或庭院里,作为孝的形象,孝的灵魂,让子孙时刻牢记孝道。宋人黄庭坚更是对其崇敬不已“门中何物灵,有竹慈为名。……一丛涧数步,森森数十茎。高低相倚向,浑如长幼情。孝子侍父立,顺孙随祖行。”久而久之,在婺源形成了一种丧葬文化,长辈的去世,儿孙必须手持孝子竹一节,称为孝子棒,放于灵柩前,谓之做孝子之意。等到出殡那天,儿孙要持孝子棒送长辈上山,然后把孝子棒放于坟前,以示守孝。旁人一看,坟头有几根孝子棒,就知道有多少孝子贤孙。此俗一直沿袭迄今。
今天的丧葬虽然与过去有些不同,但儿孙们持孝子棒的习俗没有变,变味的是胡乱找一根差不多长短粗细的棒,用白纸一糊,就算是孝子棒了。也许是材料短缺,也许是对孝道的认同差异,也许认为这就是一种唯心,多此一举。不管时代怎么变,不管形式怎么变,孝子棒的真谛仍然不能变。孝,是传统的美德,怎么也要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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