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在故乡的童年》
文/郭培庚
雨后，总喜欢一个人跑到远处高高的山岗上，静静地看着宁静的乡村。此时此刻，一切都是清新的：清新的空气，清新的山林，清新的稻田，清新的小路，清新的鱼塘，就连稻田里放牛娃的心情也是清新的。天空是湛蓝的，偶尔传来地几声鸟鸣也觉得胜似曼妙的歌。
夜幕降临，田野上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陆陆续续往家赶，家家户户缓缓升起地袅袅炊烟是乡村最为温情的场景。当月亮从云层中钻出来，大人们喜欢搬着竹制的摇椅在院中沐浴凉风，微风拂去了他们一天的疲惫；小孩子躺在大人的怀抱中细数繁星，一颗，两颗……稻禾的清香乘清风徐徐而来，伴着阵阵蛙鸣。不知不觉中，大人小孩都在这风拂蛙鸣中入睡。
这是我儿时雨后乡村的炊烟人家，直至今日，它们的影子仍然停留在我的内心深处。
近年来，村里的年轻人陆陆续续走向北京、上海、深圳等大城市发展，渐渐地都盖起了一幢幢小洋楼，它们像守候着的士兵，驻守在路旁。可老人们却仍然住在阴暗潮湿的老屋里。老屋没有了年轻人在时的欢乐场景，缺少了应有的生机。久经岁月侵蚀的老屋早已褪去了当年新建时明丽的色彩，墙壁露出了一条条深深的裂痕，房顶上暗青色的瓦片也已摇摇欲坠，皱纹爬满了雕着碎花的大门，窗户上织满了蛛网，屋檐下狭窄的过道长满了杂草，烟囱里没有散发出昔日熟悉的扑鼻菜香味，而是弥漫着一股呛鼻的霉味。昨日孙儿们在时发生的故事都在屋檐下被岁月的风所风干。年轻人除了过年，都不会回到家里。老屋里只有老人们蹒跚的背影，他们的脸上刻满了思念的等待。
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娃，父母常年在外地打工，从小我就跟着祖父生活在农村，在考取大学前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村子。对于村里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每一池鱼塘，每一棵树，甚至村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着弥足珍贵的记忆。
现如今，身在外地求学，交通不便，一年能够回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我珍惜每次回家的机会。途径进村的小路，看到路边盛开着的野花我还能叫出它们的名字；在家的日子我依旧像往常一样爬山，游泳，抓泥鳅，摘野果，打猪草，走街串巷，它们依旧是儿时的模样，可是我总觉得过于陌生了。
时常呆呆地伏在窗口遐想，为什么现在不能像儿时一样一起爬山？成群结队地推着自制的小车去打猪草？元宵之夜组队挨家挨户地敲锣打鼓？静心一想，时光早已悄然溜走，从村里走出的一个又一个年轻人都成了匆匆过客。
儿时的玩伴都在外地读书或工作，我们虽同住一村，却鲜有来往。每次回到家中，祖父都会陪着我一同在村里散步。祖父为我讲着这一年中村里发生的“新闻”：村头王阿婆家的小儿子在市区买了房子，隔壁张大娘家的牛又生了一头小牛仔……可我总能发现门前的三池鱼塘、后山茂盛的松树林、马路两旁高大的柳树都已经踪影全无，难以寻觅。记忆中，微风拂柳而过，像婀娜多姿的美少女摆动着绿衣裙，纤细的枝条如同少女的手指，楚楚可爱。总能让我想起儿时学过《咏柳》中的诗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小时候，村里的小孩只要一放学就会不约而同地来这玩耍，牵着牛到远处的山上放牛。此时，若是站在村里最高的俯视，处处都能看到孩子们玩耍的背影。
尤记得，儿时路过树下，树上传来几声鸟叫，抬头发现那嫩绿的枝叶之间竟藏着鸟窝！情不自禁想爬上去探个究竟。可树太高了，竹子根本够不着，眼珠子叽里咕噜打转，对！爬树！念头一闪，便开始寻找垫脚之物，在一幢老屋中寻来几块碎砖，一层一层垒起。轻轻踮起脚尖，双手抱住粗大的树干，一步一步地挪动着步子。顺利将鸟窝揽入怀中，可回头一看，树底的垒好砖头已经散落在地上。我开始发慌，在树上喊着。慌乱中，我不敢再动，紧紧地抱着树干。不知过了多久，玩伴们寻着哭声来到树下，叠着罗汉把我从树上接下来。
在时间的洗礼中，柳树不经意的成长，底部能够垫脚的枝条渐渐消失。而我从那以后再也没敢爬树。可是现在，我再也没有机会像儿时那样调皮地爬树了。柳树不见了踪影，这里没有了葱翠的柳条，没有了曼妙的鸟鸣，再也不能欣赏柳姑娘在春风中轻柔的舞姿。
静静伫立路旁，思绪在风中盘旋。从前的杨柳依依，流萤点点历历浮现在眼前：
夏季的夜晚，当天空中的第一颗星星升起时，孩子们就会放下手中的饭碗一起来到路边结队捕捉萤火虫。萤火虫会藏在路边的草丛中，狡猾一点的会藏在树叶之间。但是，它们尾巴上一闪一闪的光却出卖了它们。只要发现草丛中有黄色的光发出，就会轻轻地靠近，双手合成中空的形状，萤火虫便成为了囊中之物。捕捉工作完成以后就是分享“战利品”的时候了，时常都是年长的先挑，萤火虫也是有挑法儿的！一是要挑选个头大的；二是挑选尾巴上还在发光的。随后，每个孩子都从自己家中找来一个白色水瓶，将萤火虫放入其中，用棍子提着，绕着马路跑来跑去。直至夜深，当大人们呼喊着自家的小孩时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回到家中便呼呼大睡，梦中也是捕捉萤火虫时的笑声。大人们也不忘将装有萤火虫的水瓶挂在孩子的床头。清凉的夏夜是孩子们开心的天堂，走在乡村的小路上，萤火虫依旧在皎洁的月光下嬉戏，点缀着夜空。可惜，我没有再去捕捉过。
我虽然不再是那个曾经在大柳树上哭着鼻子等待“救星”的淘气包；不再是那个追着满天流萤跑而忘记回家的小男孩。在无声的岁月中，我听见自己成长的声音。但我却日夜思念着故乡，思念着那方消失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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