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雨水比以往多了些,仿佛已是深夏。对这种季节的微小波动,不以为意。无端翻看墙上的挂历,不知不觉,马上由仲夏进入季夏了。时间的流转就是这般悄然无息,从来不怜惜世上兜兜转转的人。若不是我对这丝丝不断的雨水多了一份在意,一霎,又不知会过了几时。
晚些时候,天空东北面的乌云一如往常地晃晃悠悠地开始聚集,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它们轻车熟路,知道自己的去处。虽感受不了黑云压城之势,但至少我抬头仰观之处,满天的浅淡的乌云也一览无余。
看着这天色,我知道雨马上就要来了。一会儿,雷声作响,但这种雷只能算作轻雷,与那电闪雷鸣的情状简直不可比拟。雨声很响,嘈嘈杂杂,掩盖了周遭一切的声音。雨点很大,且杂乱无序,似大珠小珠落玉盘,飞溅而来。若来不及躲闪,顷刻间,便湿了衣服。
再一会儿,已不是雨如跳珠了,完全就是倾盆大雨或瓢泼大雨,完全丧失了细腻之感,尽显粗犷。我眼瞧着水涨船高,脑海中突然蹦出“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情景,又别有风味。
这样的雨来去匆匆,雨后初霁,雨水残留在绿萼枝叶上,晶莹剔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放佛受到了夏雨的滋润,开始吐露芬芳。园圃之中的瓜果蔬菜、花草虫鱼焕然一新,尽管刚才在暴雨中的弱不禁风的情状使人多了一分怜惜,但风雨一停,它们又昂首挺胸,恣意盎然地生长。远离城郭之后,似乎这样的暴雨也充满了一份诗意。
但大多时候,狂风骤雨给人的感受就是粗鲁,有一种横扫千军、睥睨天下的傲感,我不喜欢。曾听父母回忆一九九一年的特大暴雨,使大半个中国受了灾,放佛如昨。暴雨引发的洪水,小时候也时常多见,处在低处的房屋进水的场景也记忆犹新。我曾祖父的房屋靠近河边,每次暴雨袭来,毫不夸张地说,房子就浸在了水中,桌椅板凳都漂浮在了水面之上。如今故人已去,老屋已无,只有这浩浩荡荡的大河水,与稀稀疏疏的夏雨,还在。
雨落四季,花开半夏。我这小半生,走过一些路,听过一些雨。我曾站在台城之上,目眺玄武湖,感受过迷濛的烟雨。我曾穿过钟山,在崇山峻岭中与几位友人谈笑风生,感受过岚雾的山雨。我也曾乘渡船过江,水之泱泱,感受过霏霏的江雨。但至今为止,没有哪一场雨能令我为之留恋。
我深刻的明白,那些雨只是不同时空下的具体意象,或者说它们只是单纯的雨。然而这场夏雨,尽管不够细腻,但它于我而言却是一种情,是一种乡关何处的叹慨与忆恋。
我不知道未来我会在哪里听雨,但每当夏雨初霁时,便觉吾乡近在眼前。可是我的心又哪里能安放呢?
二〇一八年七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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