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雪后的今天,天上的白毛竟没了,可是无趣的很。既然天上已不见鹅毛,我也只好在我的生活里找那么几片鸡毛来掸一掸。既是生活琐事,鸡毛自然繁杂,理不乱分不清的,我撷几片有几分毛色的鸡毛来扯扯。
来这里快一年了,甭管他是一把手、二把手还是不带手的,也不管他是上级、中级还是没级的,在食堂打饭还从没有人插过本姑娘的队。可是一个礼拜前,也不知是坐在108座交椅里的哪把椅里的哪条汉子竟第一次刷新了我的食堂秩序观。
飘着菜香,不大的食堂,坐满了三五成堆的人,像结着小帮派般,吃着笑着,好一副冬日的暖景。我一人单枪匹马的,瞥着这些看的到、看不到的,熟悉的、陌生的脸,穿过两扇刷着红漆的门后,走近了小食堂。在我到消毒柜拿餐具的时候,白色的立式空调,立在脚不远处发着嗡嗡的声音,在我抬头的那刻,脑门处掠过瑟瑟的暖风,更添了一份暖在冬日里那些笑着的脸上。
一切准备妥当,我等着两个打饭的阿姨打菜。只见一高一矮,都精瘦的样子。高的,一如既往带着那一张苦瓜脸;矮的,总如往常般,带着的口罩掉下了一半。那天也算来的比较晚了,排队等候的就我一人。正当饭菜要装满了2个盘的时候,一张满是横肉的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竟径直插到我前面。这横肉脸也不顾我的手还端着餐具的尴尬,不看我也不搭理我,直盯着那两阿姨说,给我打。喧喧闹闹的,我也的确是没听清。只见那矮阿姨便递了我一神色,咕哝了一声,示意着我拿另一个盘子,我这才知趣地缩回了我的手。
只见那本是打好的菜,这高矮的两阿姨在和他说笑时,特意的明显,又为他盘子里添了不少菜。这一唱一和的,令我看的心里着实不得劲。我也就特意往那餐费的签名表里,深意的瞟一眼去,想看到底是哪尊佛这么大谱。可一眼瞟去,这横肉脸像是怕他那表里不一的做派让人看穿了去,合规合距的鬼画桃符,做贼心虚的嘲讽,竟如此丑陋,我竟无法辨认清。
一分钟而已,横肉脸终于端着他的饭菜,满意的转过身来,脚下带风的从我身边走去。一眼望去,可不一副相貌堂堂的样子:黑色油亮的发丝,不带一丝凌乱。一身板正的工作服,从上到下的清一色,理得齐齐整整的,周正的很。别在四角口袋的徽章,也在这黯淡的冬里闪着夺目锃亮的光彩。我滑过他的脸时,这熟悉的眉眼,可不是来过我那好几次,那个派头不小的人物。
照说,不逢年不缝节的,我工作的地方,一天到晚也没多少人。本来根本无需仰仗什么人去插什么队,也别提要人刻意鞍前马后的陪衬着办理都能做妥贴的事。可他大概是仗着他身上那衣服的威风,三番两次得,沾亲带故的带过好几回人来。人到了,他也不问你什么,一副老练的样子,颐指气使的神态。全程他也不管你正常的流程,他能简化了的麻烦,他都托着让你给干了。这习惯了的,小事一桩的,我也就照做了好几次。只见,他每次都言笑晏晏,唾沫星子横飞地和那些人唠嗑。有时是一副事无巨细周到的模样,有时是一种给别人帮了忙,不晓得给了多大面子的模样。往往走的时候,他也只顾他的迎来送往,也不顾跟我说啥谢谢。
原来,插队这德行,早已是根髓他骨子深处的作风了。身在此种环境下已久,耳濡目染的,猪跑自是见过不少了,本该是不屑于拿来说事的。可是别人不曾做过的事,他就在我眼皮底下毫无节操的做了第一次,再加上那些天衣无缝的迎合做作,的确是恶心到我了,忍不住地便要拿来说说了。
是不是我所遇到的人,都是如此沆瀣一气呢。那倒不是,大部分人都是人畜无害般,不冷不热的相处着。而遇到的老杨,是一个例外,他是那种做派里的极致相反的正面人物。
上周末开完会,路过楼梯口时,不怎么熟的老杨一把叫住了我。他那沾满了岁月沧桑的脸上,结着褶子,堆满了舒朗的笑容。这一笑,寒冬里的花,窗外飘着的飞絮,定也是被他这种温暖给绽开了冬花。他对我说到,小路啊,上月的餐费要交了呢。他刚说完,我很诧异他对我小路的喊法。这种喊法放到社会很普遍,放在这里机构繁杂的,特别是跨了部门,更是被叫的只能用稀缺来形容了。我也怕自己老是忘东忘西,索性的便说,我现在就交给你。
于是,跟在他身后。走近了他的办公室,五点二十五了,快下班的点,楼道里开始有走动的行色了。他打开他的电脑,许是用了多年,他也可能因为年纪比较大了。弹开Excel表格,手抖擞的,桌面竟出现卡死的几张一样的表格。这时,他竟有点歉意的对我说,哎,真是越急越卡啊。你会不会急啊,要急下次交吧。看着他的歉意,我竟有点不习惯。我紧跟着他的话说,不急不急,只是今天没带现金,你这可否能微信支付。他说,可以啊,来加我微信。他的微信名,兵人杨某,耿直的就是真名,这确实是有一个当兵人的坦率和实诚,我也才在这时,如此轻巧的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转完账后,出乎意料的他竟如小鸡啄米般,对我重复的说着好几声谢谢。搞得我都有点局促,我赶忙拘束的说到,该是谢谢你呢,明明是麻烦你了,领导。他神色不变,依然笑笑的,还是说着他的,谢谢!谢谢。
这声声的谢里,我这才想起这是第二次在他这交的餐费。自他上次收过我的餐费,有过一面之交后,每次他若先见到我,他都会笑着主动跟我打招呼。每次见面,他从没给我高高在上的感觉。不过,不管是在身份还是在身高上,他的确是高过我的,而且还有一种高,更是特别的高,是一个父亲般的那种高大,那高大的身影里满是慈父般的温暖。
鸡毛掸完了,也扯完了,鸡毛一直沾在同样的衣服,同样的清一色,同样的四角袋,同样的徽章。有些人穿着是肃穆、是庄严、是正派,穿着穿着,穿出了他的一身正气;有些人穿着却是威风、是做态、是显摆,穿着穿着,穿出了这社会的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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