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床,妻说:“今天是龙抬头,我们都洗洗头吧,小鱼儿也洗一下,这样一年都会很轻松,生活和事业都兴旺发达。”我猛然想起来,如今已是早春二月,吹面不寒杨柳风。而在上个星期,还遭遇了一场冻雨,报纸上说,今年的毛尖茶在连续遭遇干旱和冻雨之后,减产百分之七十。看来,今年春茶的价格会乘坐火箭往上飞了。
对于早春的气息,我是有感觉的。几天前去离市区最远的一座二百二十千伏变电站,汽车在沪陕高速公路上一路向东奔驰着。大朵大朵的阳光汹涌地打在挡风玻璃上,一团团的暖。两边的田园上,灰蒙蒙的田地上,不知何时泛出了淡淡的绿色,淡淡的,浅浅的,似有似无,一不留神,那点点滴滴的绿色就隐没与枯色的草木间,不见踪迹。
春天真的来了!我惊喜地叫了一声。
我去变电站,是采访一个女站长的。自八年前变电站投入运行,她就当上了站长,变电站离家足有六十公里,她每星期一上班,星期五才能回家,在站上一待就是五天四夜,八年来从未间断。赶上变电站扩建或检修,她更是常常一个月都难得回家一次。因为儿子面临中招考试,而丈夫被上级抽调农村担任村第一书记,她在坚持大半年后,终于忍不住向领导提出调到在家附近的一座变电站。
“离开变电站时,她用手轻轻抚摸这站里的设备,走到每一个角落看了看,从她的眼神中能够看出,她恋恋不舍。”她的领导对我说,“她只是暂时离开,等她的孩子中考后,她还是要回去的。”
从她家乡的变电站接到她,一起去那座遥远的变电站的路上,我向她讲述了她的领导对我说过的话,不禁问道:“你当时为什么那么留恋?”
“我想到也许再也不会回去了。”她说,“八年了,变电站就是我的第二个孩子。”
我的心猛然颤抖了一下,为一个母亲的胸怀。在这个春寒料峭、乍暖还寒的季节。
汽车在路上奔驰着,十几分钟,我们谁都没有说话。还没到变电站,她就给站上的值班员打了电话,说她回来了。车到站前,远远地看到,变电站大门已经打开了,代理站长小黄在等候她。
“我早就盼着你回来了!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小黄高兴地说。
“只是看看,还要走的。”她说。
就是在那座变电站的站区里,我不经意地看到了地面上冒出的青草,心中立马充盈这暖融融的感觉。
同行的小吕说:“看,有地菜!”
我是认得地菜的。小时候,没到春节前,我都会跟着母亲去麦地和油菜地里挖地菜,用来包饺子。地菜馅的饺子吃起来既清香又爽口,是乡下人必备的佳肴。这会儿听小吕说有地菜,我不由得仔细地看着地面上那些稀疏的野菜般的草,摇头道:“这不是地菜。”但不管怎么说,变电站的早春来得突然,却是出乎我的意料。
豫南的早春,似乎是在一夜间,就越过冰雪,悄悄地附着于大地上了。突然得让人来不及脱下冬装,突然得让人猝不及防。
这早春的气息,不止是在高速公路两边,不止是在变电站,在浉河两岸,也能捕捉到那种淡淡的鹅黄的春。
因为早春,附着在一棵棵河柳上了。
我是昨天偶然发现的。
每天上班,都会打河边走过。昨天是星期六,去办公室加班,走在河边,不经意地抬头向河岸望去,总感觉河柳似乎笼罩着一种雾一样的氤氲,少了枯黄,多了淡黄。难道是枝条上抽出了柳芽?心中这样想这,脚步已走向岸边。接近河柳,探头望去,那一根根柳条上,果然冒出了一颗颗嫩绿的芽胞,似有似无,远远望去,不就是灰蒙蒙的雾一样么?恰如我在高速公路上看到的颜色。
我为这个发现而欣喜不已,一个下午心情都十分轻快。原以为早春是始于野外的,没想到城里的河边,早春也在第一时间探出了头。
而这个时节,居然就是龙抬头了。龙一抬头,雨就下来了。在给母亲的电话中,母亲说,天气暖和了,年前胃疼的毛病也好了许多。“你别担心我,我很好。”母亲像往常一样对我说。
会到家里,我忽然有一种感觉,有母亲的日子是幸福的,有母亲的人是有寄托的。即便母亲是在遥远的乡下,即便雨母亲一年也见不到几面。虽然我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母亲仍在为我操心,即便是芝麻大的小事,也常让她茶饭不思。
我知道,我不能总是让母亲为我操心,家庭、生活、工作一切遂意,自然是美好的,母亲也该放心了。既然在龙抬头的日子洗个头能达到这个效果,何乐而不为呢?尽管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望。
我很用心地洗了头,然后把头发揉擦得干爽。便想出去走一走,采撷一点早春的气息。下了搂,意外地发现空中飘着小雨,淅淅沥沥,雨点渐稠渐密,不一刻,地面便湿漉漉的。我仰起面孔,承接了几滴雨点,竟有一缕凉丝丝的清甜。
在雨地里伫立良久,头发湿了,衣服湿了,我才回到家里。站在阳台上,望着窗外无声的小雨,我想起了河柳,想起了变电站。此刻,河岸一定是烟雨蒙蒙了,而那座遥远的无人打扰的变电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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