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贪玩,写了一手烂字,老师称之为'鬼画符'.字虽说写得不好,好在是从来不带写错别字。当时的语文老师姓赵,每每拿着差生的作业大声念错别字的时候,我便第一个捧腹大笑,但更让我迷惑的是,怎么会错,对我来说是多么简单的问题。我凭着这种先天的优势无所顾忌地'狂舞'着,好在老师还认得。
直到有一天,班上转来一个男生,姓赵,赵老师的儿子。老师就是有学问,起的 名字就是别具一格-------赵坚胜。不像我们,什么燕呀,兰呀,军呀,勇呀…… ,当时的我们,除了姓不一样,名一样的学生多的数不清。单凭这个好名字,我们就要刮目相看了,更何况此学生穿着得体,长相英俊,衬着我们这些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的农村孩子,真是只有仰望的份儿了。我们便孤立了他,抱团取暖,高傲的从他面前跑来跑去,做那些做不够的游戏,藐视老师儿子的存在。这位学子只有默默的做作业,悄悄的发现,此生作业干净,整洁,像涓涓细流,赏心悦目。
不知不觉,全班都在模仿这种字体-------不是方正,而是略带细长。这样过了很长时间,忽然有一天赵老师非常严厉地说"这种字体有什么好?全班都在写,真是不像话。再这样我把你们的作业撕了。"班上沉默着,是偷了别人的东西还是抄袭了别人的作品? 我们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只是心虚得低下了头。同学们又恢复常态,各自为是了。从此我恨起了老师,把写不好字的原因归结于老师没有正确引导,是他,扼杀了我们写字的热情 .老师为什么不就此给我们讲讲如何写好字成了我们痛恨老师的理由,我们把这种恨转嫁到赵坚胜头上,看到他,便用眼睛斜着瞅。看到老师给他'"开小灶",便瞪着他狠狠地啐口唾沫。
这位于我不同的"师哥"转学了,而什么时候走的,我却不知道。想想也真可怜,这件事到底谁错了?不知道,反正这位"赵公子"好像没错,我们却逼着他离开。
我继续着"鬼画符",反而有了自己的理由-------这是我自己的字体呀,它独一无二呀,有自己的风格呀。其实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继任 老师悄悄地问"你咋不好好写字哩?我改作业很困难。"我红了脸,回答老师说" 我自小就这样,别人都看得懂你为啥看不懂?'' 没想到,老师也 红了脸。老师是位好老师,他因为我而改变。看到他比我做作业还吃力地批改我的作业,我心里很难受,看到他,我莫名其妙地颦住呼吸,不敢出气。他说了一句让我终身难忘的话,他用一种小心翼翼又无可奈何的口吻轻声问"能不能买个圆规?你的圆画得很圆,可他毕竟没有圆规画的圆。"多么拗口又简洁,我无声地看着他,没有解释。当时的我没有圆规,也不想找同学借。为了画好这个圆,我拿出达芬奇画鸡蛋的精神,放下一切"练圆",搭配着画出笔直的线条,直到我随心所欲画出什么横坐标,纵坐标,精确地画30度的角50度的角……
看到周围同学拿着我所没有的三角板,量角器,还有那可恨的圆规在那里比划着做作业,我满脸不屑。 嘲笑他们的刻板,哪像我,做出的图不是作业,它更象一副画,引来老师无数的端详。
后来的圆,引申出无数的内涵和外延。圆圆的圆变成了天上的月亮;椭圆变成了仕女的脸庞;扁圆变成了孩子的眼睛;大圆变成了花心,小圆便成了花瓣……这些圆太有意思,配上线条,活生生成了画。我醉心于自己的世界,离严谨的学习生活渐行渐远,逐步被学校抛弃。冒然回首,我痛哭流涕,写字居然成了我迈不过的槛。
第一个露骨地嘲笑我的字的老师是一位男班主任。他拿着我的作业哈哈大笑,问我"这叫字?这叫字?''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我抗义地反问''不叫字叫啥?''他严肃地对我说:"字如其人,一个人的字就是一个人的脸,是形象问题。将来你参加工作了,很容易因为字体太乱而丢掉好的岗位。"我第一次低下了那棵高傲的头,懵然不知所措。班主任眯着那双小眼睛,活像我画坏了的圆。就是这个圆,让我有了写好字的想法。
这位廋小的经济学老师写出的字龙飞凤舞,流畅自然,他经常对我说:"看,这个字写得多好,像在跑 ,你的字却要飞。"他是一个很有书法造诣的人,由此成了我们的书法老师。他从横平竖直开始教起,直到教到繁写的"龙".我感谢他的指引,冬练寒九,夏练三伏。练了钢笔练毛笔,练了颜体练柳体,只到练出了一手标准的正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出那么多的力,只知这是一门艺术,一个可以炫耀的东西,我用它征服了很多人的心。
班上有个小资女生,长着一双忧愁的大眼睛,据说有一位书法家父亲,开始写字便开始练字。她的作业拿出来,真叫绝,字就像用钢板刻出来的。这哪里是作业,分明是一本字帖。有了这样的老师,又有了这样的学生,燃起了全班练字的热情,自习课也就是书法课。老师忙前忙后夸了这个赞那个,幽默之语引来阵阵欢声笑语。小资女生很特别,笑不露齿,低头捂嘴浅笑,有一种我们学不来的古典美。这种融洽的气氛没维持多就,就为了这种浅浅的笑。老师在讲桌前笑,眼睛却只盯着小资女生;小资女生头低头痴笑,我们上瞅瞅下瞅瞅,终于瞅出了端倪-------
典型的师生恋呀,才女配老师呀?班上的男生更叫绝,鄙夷地说:"什么东西,老牛想吃小草,不怕咯牙。"小资女生十六岁,老师二十五岁,都不是很成熟。于是展开了师生大战,有的学生被开除, 有的学生不再上他的课,后来他被迫离开了学校,这场风波才逐渐平息。
老师虽说走了,练字的习惯永久保留了下来,我终于写出得心应手的字。每每回忆过去发生的喜怒哀乐,心生无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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