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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开……

油菜花没有高贵血统,也就是一土特产而已,更不便以空灵似妖的面目示人。因此,开起来就不顾一切。

她每年开得很早,阳春三月就已是漫山遍野了。有百万春花下江南的气势和热闹,开到满眼尽是黄金甲的奢侈与灿烂,甚至有一份大举进攻的张狂了。不像睡莲那样静含一缕睡美人似的冷艳,也不似秋菊那样凸显大气高贵的样子,只有一色金黄的饱满与近乎发烫的火热。但开得质朴纯粹,只想让世人从这里最先读到春暖花开的景致!为这,油菜花耗尽了一生的肾上腺参与这次激动。

我喜欢油菜花,是因为她把一生的花事都给了春天,为了这份爱,怒放的程度达到了史无前例。

眼下正是赏油菜花的季节,偶有城里来的红衣女子游走在花海里,有杜丽娘游园惊梦一样的仿佛。我生活在乡下,最大的享受就是能看一场完整的油菜花开的盛宴——不像城里人动了许多的心事,最后是走马观花,一场壮美的花事,掐头去尾,看不到她们羞涩地含苞,也见不到她们落寞地凋零,更体味不到她们以决绝之心来准备这场风月情浓的演出,因此,我说:城里的美眉,你不以沐浴斋戒之心入定,那些花何谈轻易走近?

为参加“美在南县”油菜花摄影大赛,我一口气拍了许多的油菜花照片,那些金灿灿、嫩生生的油菜花呀,一窝窝,一团团,让你惊心,让你诚服那份“黄萼裳裳绿叶稠,千村欣卜榨新油。爱他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的平民气质,更佩服那种率先从寒冬里冲杀出来的凛然与果敢。尤其是淡月之下,晚风轻拂、丽影重重,有杜丽娘梦幻中那梦回莺啭,渺渺情思的幻像了。

油菜花跟桃花像是同时代的美女——但桃花有份令人心碎的伤感。如破碎的爱情,易逝的春光,渐老的容颜……而油菜花却拒绝这种颓废的美感,只要不负春光,把自己经营得饱满,就算很快凋落,也只是睁大眼睛,数着自己心一样的花瓣,摇动果实,作别美丽的春天。

小时候常在油菜花下打猪草,大片大片的花会粘在身上,黄色的花斑像豹纹一样晃动在寂静的天底下,清贫,艰难,有与花瓣零落成泥的相同命运,在少年苦难的岁月里,那些花下的春天是最为刻骨铭心的记忆。

打猪草其实是可以对花的呀,就像黄梅戏《打猪草》的陶金花、金小毛一样,来一段“郎对花姐对花,一对对到田埂下。”让油菜花也看看咱少年郎的穷快活,用歌声告诉那段孤寂的日子,野百合也有自己的春天。

然而油菜花照样热烈地绽放,我的青春却依然风平浪静。

油菜花,一场春天的首演,自然有这样的妙语:“吹苑野风桃叶碧,压畦春露菜花黄。”这是春日里的陌上行,一抹春光,一己红颜,润了年少的青衫,惊艳了路人的眼光,热血开始奔放,天地万里春光。

是啊!——是油菜花热闹了这个寂寞的春天。是她的倾情演绎让我们的日子有了如此丰富的色彩。——正如有了爱,我们的人生路才不孤独,笑容才会更加美丽、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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