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您是在二十年前,六十七岁的您站在屋后的柚子树下,廋廋高高,身姿挺拔,略微歪斜的戴着一顶鸭舌帽,白净的面庞,眼里满是温和的笑意。旁边站着的娘看着我说:“这个女娃长得才好哦,都不晓得看上四娃哪儿噢。”第一次进家门的我顿时心里满满的暖意。我指着树对老公说:“还从没尝过刚从树上摘下的柚子。”话音刚落,回过头,您已经把两个柚子递给我,还叮嘱尝了再吃,应该是有点酸。我一直都惊讶以您的年龄怎么会这么快就爬上树摘下它们!不过柚子的那份甜蜜一直都没能忘记。
每次过节回老屋,走亲访友,走不惯山路的我经常摔得两个膝盖和小腿乌青乌青,您知道了,每次出门都会叮嘱老公:“拉好她,你要灵醒些,莫要她再摔跤!”因为路途较远,一年只能回家一次,每次只能待上五天。每次您都会问我,老公挣的钱是不是都交给我在经管,如果有了争吵一定告诉家里,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老公不好,家里人都会为我做主,教育他。
二十年您只到我们这儿来过三次,每次一个月,有时老公会让我给您做喜欢吃的菜,说上两三次,您就会说:“你是不是就怕累不到她?每顿都是变着样子做好些菜,你还指手画脚的。”以至于每次您来这儿,我就觉得那才叫个扬眉吐气!来过两次,老家左邻右舍都到家里问,家里的四儿媳妇是何方人氏,到底有好能干,让您赞不绝口。因为您的认可,家里人聊天,都说老四上辈子修到的哦,找到这个女娃。
老公家是真正的穷乡僻壤,兄弟姐妹九人,最不济的都读了高中,一大家子从我进门从没红过脸,尊老爱幼,彼此帮扶,不善言辞,默默付出,纯朴善良。爹爹是小学文化,在乡长任上退休,至今都还有人说起当年都穷,家家连红苕南瓜都吃不上,可只要您在家,那些过路的货郎,手艺人,乞丐,都能在家里吃上饱饱的一顿白米饭。老公小时候不懂你怎么这样,觉得您是不是不够爱家人,也不太懂为什么您总说出门的人都太不容易,应该给人留个念想。
爹爹今年过了八十七岁生日,身体每况日下,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你的逝去,身体好像一下空了,心揪成一团,却怎么也哭不出来。等到在您坟前磕完头,匆匆作别,泪水夺眶而出,今世,父女真是缘尽了!都说浮生如梦太匆忙,您用肩膀扛起家的成长;山太高,路太长,叫我如何去丈量;恩太重,情太深,叫我如何去丈量!来世,请您们一定再做我爹娘!天堂的娘,您不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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