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堂兄的儿子结婚,我们全家回去喝喜酒。
下
午吃罢喜宴,堂兄请来了镇上的腰鼓队,屋外的院坝成了临时的舞台。贺喜的,帮工的,寨子里看热闹的都聚拢来,很快就把院坝挤满了。主持人胖大姐几句简单的
开场白后,腰鼓队的大妈、大婶们敲起锣鼓,扭起了欢快的秧歌。观众随着音乐的旋律,有节奏地鼓掌,欢乐的气氛一下子被点燃了。
我不去凑热闹。天冷冷的,一个人守着屋檐下的几大盆炭火真的比看大妈大婶们表演更享受。我往火盆边一坐,周身都暖烘烘的。虽然有了电,木炭已经派不上用场,但它给我们带来的温暖却是那么令人怀念。我怀念那时光,怀念那火盆边的温馨……
忽然,那边角落里蹲着的一个男孩吸引了我的目光,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看起来那么孤单,那么弱小,那么无助,与这喜庆的场面是那么格格不入。
我走过去拉起他的手——
“孩子,到那边烤火去。”他默默地跟在我身后,走到火盆边坐了下来。
小男孩低着头,大约十一、二岁。乱蓬蓬的头发,稚气的小脸黑乎乎的,肯定好几天不沾水了。衣服穿了不少,纱衣、毛线衣、棉衣、罩衣,一件件地往外套,最外面的一层像抹了油似的。黑黑的小手不停地上下反翻动,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安。
“孩子,你吃饭了吗?”
“刚才他们送我吃了。”他低声说。
“你家大人呢?”
“没来,我一个人跑出来的。”
“这么冷的天,你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赶快回家去!”我提高声音说。
“我放牛的时候没看好牛,把牛弄丢了,妈妈要打我,不敢回去。”孩子一边抽噎着一边挽起裤腿给我看,脚上被打过的地方还又青又肿。可怜的孩子!虽说牛是农民的命根,但是孩子的命就不值一头牛吗?
“你出来多长时间了,不读书吗?”
“出来十多天了,读完一年级就不读了。”
“爸妈没来找你?”
“没有。”这时候我突然想起八岁的儿子,如果他失踪那么长时间,我一定会疯掉的。都是人之父母,难道他们就不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吗?不管孩子犯了多大的错误,作为父母都不应该让孩子到外面去四处流浪的。
“你家有电话吗?”我想和他父母谈谈。
“没有。”
“这么长时间你吃什么?晚上住哪里?”
沉默,他没有告诉我。
我终于明白他今天到这来的目的——蹭饭吃。
不可能天天有喜事,像这样的好运能有几次呢?孩子,流浪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
“你看,快要下雪了,天越来越冷,你总在别人的屋檐下过夜会感冒的。回去吧,家里有吃有住,总比这样四处流浪强。回去向妈妈认个错,相信她不会再打你的。”
“不,我不回去!”他固执地说。
他是被打怕了,怎么办呢?既然碰上了,也算有缘,总不能让他继续这么流浪下去吧。
道理说不通,吓唬吓唬他看行不行。
“你不回去是不行的!你到处乱跑,影响了社会治安,公安局的叔叔会来抓你去做牢的。你想做牢吗?”
“不想。”
“不想就赶快回家去!”
他看了我一眼,有点心动。
“你家离这远吗?”
“不远,就十几里路。”
“这是你回家的路费。”我从包里抽出二十元钱给他,“坐车回去吧。”
他收下钱,露出一丝笑容。
是打算回家高兴呢,还是见到钱高兴?
这时,老公走过来说:“走,回城去。”
我离开的时候院坝的表演还没有结束。回头看那孤孤零零的孩子,他也正望着我。希望我这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孩子,你回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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