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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长水远岁月悠悠

张爱玲说三十年前的月亮在不同的人眼里不同,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带点凄凉。可是,二十年前的故事呢?

这是一所乡村中学。

正在上晚自习。教室里很安静,静到可清晰的听到学生轻翻书页的声音。年轻的语文老师坐在讲台上,手上抱着一本余秋雨的《文化苦旅》 ,她抬起头来看看这班初二的学生,最靠近讲台的是个头最小却又最调皮的,虽调皮可擅长写作,他的作文经常被当作范文来读。他现在正在作业本上漫不经心的写作业。只要这样就好,她心里想着。再看右后方的一个高个男孩,他的同桌是个矮个的,两个人在那里静静的看书,看样子他们的作业早就做完了。这两个是理科老师的最爱,一个数学第一,一个物理第一。在他们两个的右前方,是两个女孩,个子高点的是语文课代表,不光学习成绩好,而且做事认真,乐于助人,常以大姐的身份出现在那些调皮好动的同学面前,大多数的同学也都愿意听她的,这点帮了语文老师不少的忙。她的同桌个子不高,但活泼开爱,说话妙语连珠,是全班师生的开心果。

语文老师放下书,走下讲台,在教室里慢慢地踱来踱去,周围的学生都在埋头读书写作业,对知识的渴求使这些孩子学习起来仿佛如海绵吸水一般,她好像是站在一片竹林里,似乎可以听到竹节生长拔高的清脆声。

突然,又停电了,这在九十年代初的乡村学校是很普遍的事。陷入黑暗的教室里没有丝毫的混乱,学生们纷纷在课桌洞中摸索他们一直准备着的蜡烛火柴,有的已经点亮了蜡烛,有的正在拿着蜡烛凑在临近已点燃的上面引燃,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在烛光朦胧的教室里,她突然想让她的学生趁此机会休息片刻,可怎样才能让他们放下手中的书呢?

她走回讲台,轻敲了下讲桌,学生都抬起了头,“同学们,能不能把你们的蜡烛先吹熄,听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 哗哗哗”——教室响起了掌声。

这是两年前,我在大学上学时的故事。

那天,第一节课是逻辑课,讲这门课的教授姓于,是一个左眼失明的年纪很大的老头,他的课讲得很好,大家都爱听。可是,不知怎么了,那天我迟到了,推开门进教室,看到全班同学射来的齐刷刷的目光,她仓促地低下头红着脸就朝座位的方向奔。

可是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站住!你回来!到门口打报告再进来!”-----低头慌乱的她耳边传来于教授的怒喊。

怎么办?往里边走不可能,老师已经不让走了,往外走到门口再喊报告,全班人都在看,也很难堪。这才是真正的进退两难啊。

没想到,她先是站住不动,然后是急转身从教室逃了!

故事讲到这里,同学们应该能想象到于老教授当时会是怎样的气愤,但他还是强忍住了,继续讲课,只是在下课时对全班同学说了一句话:以后上课迟到,必须喊报告进来。

学识渊博的于教授的容忍海量真是可以感动天地,与之对照的是我的无知和浅薄,还有就是师道尊严的严重缺失。同学们,这个故事我只能在黑暗中才能讲出口,因为直到现在,我还不能原谅自己。

从教室逃回宿舍,我就认识到自己所犯错误的严重性,怎么办 ?怎么才能得到于教授的谅解?悔恨的滋味太难受了,整整一天,我没有胆量进教室,躺在宿舍的床上辗转反侧,最后在同学的劝说下,决定到于教授家负荆请罪,恳请原谅。

独自走在去教授家的路上,千百遍的想象见到教授后的各种情景,无论是怎样的情景,面对教授的怒叱,我必须老老实实地坦诚认错。想到这里,我敲响了教授家的门。

为我开门的是教授夫人,她客气的把我带到教授的面前,没想到于教授看到我面带笑容让我坐下,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此情此景确实是我万万没想到的,这时的我羞愧难过抱歉全都聚集在心头,眼泪奔涌而出,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天晚上,我在教授那里待了很久,谈了很多很多,不光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更重要的是从教授那里我看到了什么是高尚,什么是伟大,这些无价瑰宝,使我终生受益。

……

同学们,故事讲完了,点起你们的蜡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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