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字的国度里,在下是自由自在、无比散漫、兼而优雅的,是那一位白衣女子,一袭素裙,淡立河边,抚一曲清音,再吟山咏水,不食人间烟火。
抑或可以化身为翩翩书生,青衫布靴,怀揣一只白狐,温柔地栖于田野之中,怡然入梦。梦里是一片纷飞的采蝶,轻盈曼舞。
不然,披一身铠甲,作一名驰骋沙场的骑士吧,血染披挂,情断边关,唯剩那匹孤单的白马,低低嘶鸣在秋夜皎皎的明月下。
其实,还可以是那银发霜面的老妪,历遍了红尘疾苦,忘却了俗世忧愁,种菜养鱼,饲花弄草,于日沉西山之际,唤那田边看秧的斗笠归来,簇拥着半盏昏黄的灯火,有说有笑地咀嚼着事实上已然尝不出味道了的饭菜。
却可惜,回到现实,不得不悲哀地承认,俺只不过是一寻常人物,小小角色,三十载春秋囫囵般过去了,仍旧痴痴茫茫,守着白日梦,过着破落活。
如履薄冰般在这世间走着,谨记早已不再用言语管束俺了的娘亲大人在年少时疾色训下的那句诫示:“守住自己的油盐坛子不起蛆!”奉若至宝,总是不敢向深处窥视俺自个儿那个物质上早已不再存在了精神上却放不下的油盐坛子,不知道,它起蛆了没?
到而今,终成了一村野妇人,每日里伺候着养家糊口的“村夫”和颇有个性的幼女,柴米油盐、浆洗拖抹、夜以继日、周而复始,欲恼还休、欲罢不能、百思无策、千回未解。
世界就在此时莫名其妙地变得狭小了,单调了,枯燥了,而在下——俺——村妇我也莫名其妙地踏实了。虽然少不得仍有悲喜哀愁,爱恨情仇,却仍然悠哉乐哉地在三尺灶台间瞎鼓捣。至于咸淡嘛,谁人敢挑?
不论怎样,生活可以禁锢的依然只是这单薄的身体,思想和灵魂都是无人看管的硕鼠,在某一个旮旯里,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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