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久没有早起。这天,为了赶车,我破天荒地不到6点就起了。
首先看到的是,对面的男生宿舍楼上的第一抹晨光,透着点稀薄的橘红。我忽然感觉自己仿佛闻到了露水的味道,我一直觉得这样的晨光是湿润的,仿佛浸在了露水里。于是,我浑身上下的细胞好像立刻精神充沛起来,我知道,一个优美的早晨开始了。
校园里人声稀少,我的脚步踢踢踏踏,有些突兀,可我知道,他们都沉在睡梦中,没人知道我的脚步踩着怎样的节奏迈向一个未知的方向。地面潮湿,仿佛是下过一场细雨,有着刚刚好覆盖路面的湿。几片孤零零的落叶躺在路中央,萧瑟又寂寥,它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去向哪里,而我却有明确的旅程。
我开始等车。站台的棚子上在滴水,我凝视着那一颗颗落下来的水珠,想象它们折射着太阳的光,变成七彩色。几个姑娘绕着水渍走过来,手里拿着热腾腾的早饭。一辆辆车过去,身边的乘客分别找到了自己的归属,上车、叮叮当当的投币声、轰然的关门声、呼哧呼哧的发动机运作声……我看着一辆辆车喷着尾气驶过去,发现,站台又只剩了我一个人。
路边的樱花树开始落叶子,一片片无声又落寞地掉下来。我想到它们开花的时候,这一整条路都是粉色的,车子经过时,总是卷起一地的花瓣,纷纷扬扬,犹如一场“樱花雨”。生时绚烂,死时宁静,然而明年,它们又将迎来花期——有时候,我真羡慕这些复死复生的植物,它们恣意又骄傲,只要雨水、阳光充沛,就可以生生不息、亘古不死。
属于我的车来了,它是破旧的,可是有什么关系,只要它能将我带至目的地,那么接下来的时光,我会选择相信它。
我迎着东方渐渐明朗的阳光踏上征程,用这个词似乎格外隆重,可我即将去的地方值得用如此隆重的词来形容。公车的马达声格外的响,每到一处红绿灯,司机总是要熄灭发动机,待绿灯亮起时,他再启动它。于是,我听见犹如肺痨病人的咳嗽声般刺耳的声音周而复始地响起,它时而一鼓作气,干脆伶俐,时而又像是病人咳得喘不过气般拖着浓重的尾音。车厢里有人在扯着嗓子讲电话,每个人都做木然状,偏头看着窗外,刻意忽略这嘈杂的噪声。
车开始进入一片住宅区,这里汇聚了大量外来务工人员。我看见他们拎着早饭,三五成群,有的蹲在站台边匆忙啃着包子,有的昂首探头观察车辆有没有来的迹象,有的低头自顾自玩着手机,有的表情呆滞神游太虚。路牌上贴满了“城市牛皮癣”,连地面也没放过,我看着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白,忽然有些难受,仿佛是要晕车,仿佛早晨吃的早饭都在胃里翻滚。
车停了,上来几个乘客,男的头发油腻,女的身形高大,他们匆匆落座,车子继续苟延残喘,开始下面的征程。
路边的香樟一棵棵闪过,留给我视网膜上的清新绿意。我看到有老人牵着孩子的手送他们去上学,有女人拖着一只想要挣脱缰绳的狗在散步,有男人手里甩着一袋子包子去给家人送早饭……我仿佛闻到热腾腾的生活的气息,在学校待久了,每天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很难嗅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转过一个又一个弯,不知道路过了多少红绿灯,经过多少片住宅区,我终于看到我要去的地方在前方安静矗立。于是我换到后门,准备下车。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散发着勃勃的生气,城市苏醒了,车辆密集了——一个形同往常的早晨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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