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已经两天了,生活失去了原有的节奏,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搁笔已久,很想写点什么东西,但躁动的心却见不得半点的平静。
昨晚很晚才睡,大概有两三点吧。任由自己躁动的心在网络世界如疯牛一般野蛮地冲撞,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就是不愿停歇。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很累,很想睡,哪怕有人愿意拿刀架着我的脖子也无法阻止我迈入梦乡的步伐。
待到醒来,已近十一点,正是吃午饭的时候。虽已放假,校园里安静了许多,但教工食堂的一楼还是挤满了人群。打饭窗口排起的长长的队伍,熙熙攘攘。时而三五个人出现在打菜的窗口,布满尘土的灰色便装与迷彩服跟周围鲜艳时尚的学生装显得格格不入。粗糙的皮肤带着道道皱纹,凌乱的头发夹杂着些许银丝,灰色的眼睛放不出半点光亮,他们是谁?毋庸质疑,他们就是咱们美丽的文学院的重建者,是他们,用他们粗糙的双手一块砖一块砖地堆砌出庙堂高宇,砌出我们美丽的文学院。他们或许来自重庆各地的农村,或许是来自四川的农民工,不管他们来自哪里,他们却都干着一样的伟大的事情。他们代表着工农阶级,是时代的先锋队;他们是建筑师和艺术家,缔造了我们美丽的文学院;他们是社会主义的建设者……,罩在他们头上的光环太多太多。然而,即便他们头上的光环何其地多,但他们的现实生活却是何其地惨淡,何其地艰难?试问,在这个社会,又有多少人把他们放在眼里,又有多少人去认认真真地关心过他们的收入与生活?没有。他们干着最苦最脏最累的活儿,但却也拿着最微薄的收入,享受着别人无法享受的最差待遇。毋庸质疑,现实就是如此。
其实,我是打心底佩服他们的。不是因为别的,每次看到他们,我就会想到我的父亲,想象着父亲就在他们中间,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吃着和他们一样的午餐,干着和他们一样笨重的体力活儿。其实,父亲的工作环境比他们还要差,生活条件比他们还要艰苦。父亲是在铁厂上班,而且一般都是晚上工作、白天休息,纯粹地体力活儿,比起我身边的这些农民工,比起在大学校园里上班的这些人,生活肯定是更艰苦了许多的。
昨天给父亲打电话了,晚上十点多才打过去的,在他上班的时间。没什么事儿,只想问候问候。前几天,也就是元旦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腰部受了伤,使不了力,但还是在上班,工厂没放假。我嘱咐他要注意休息,腰部疼就不要上班了,他应承着答应了。七号那天晚上,也是他上班的时间,他给我来电话了,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并关心起我实习的事情。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在上班的时间给我打电话,他说他腰部使不了劲儿,请了假,在休息。我很是心疼,问了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他说他会去看医生的,让我不要担心。这两天一直惦记着,所以,我又试着在他上班时间拨通了他的电话。我在心里默念着,想象着他和往常一样的隔了半晌才接听我的电话,听着我的问候,然后喜笑着说:“是小云啊,我在上班呢。”和往常不同,电话不响三下父亲就接听了电话,才知道他已经回到家里了,八号就回了。父亲很高兴,他也没说为什么这么快就回了家,只是说自己都睡了一觉了呢。
记得考试之前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自己会等到腊月二十左右才回家的,也就是二月四五号。没有想到父亲这么快就回了家,我很是诧异,但很快就明白了。于是我又关心起他的伤病来,他说他看过医生了,在万寿看的。我问他医生怎么说,严重不严重,他只说,“医生说是软组织伤了”,“说严重也不严重,只是用不了力,一用力就疼”.听到这句话,我已意识到了他的伤病的严重性。父亲是不希望孩子们为他而担心的,平常父亲有什么感冒之类的都只是会说“没事的,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好了”.从小到大,父亲一直是我们的榜样,是家里的顶梁柱。在我的心里,父亲从来就是高大伟岸的英雄形象,从来都是。真的希望父亲的病能够快点好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知道在我有记忆以来,父亲就一直在外面打工,为的是给我和哥挣学费以及家里的开支。基本上是每年大年不过,父亲就背着行李包远行了,到第二年快过年才回来,年未过完又走了。尽管一年四季都在外面,但过年总是要回家的,因为这里是他的家,有他亲爱的妻子和两个未长大的儿子,以及他年迈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他爱这个家,甚于爱自己。由于父亲常年在外,因而父亲给我留下的记忆不多,有的大多是父亲出行或远行的情景。
最早的记忆大概是我四五岁的时候,就相当于小侄女现在的年龄吧。记得那天夜幕已降,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幼小的我安静地蹲坐在老家的堂门口的门槛儿上,手按着板凳上的作业纸写字儿呢,远处村外的大石板上传来了喊我母亲名字的声音,是一位大伯的声音,大概是说我父亲回来了,让我母亲去接呢。母亲轻轻地把我抱将起来,然后放下,对我说:“孩子,你爸回来了,你去接他吧!”我很兴奋地,冒着小雨跑将出去,刚到院子的拐角就看到了一个头顶着大包的男人向我家箭步走来。我喜由心生,又跑回了家,喊叫着:“妈妈,哥哥,爸回来了~~~”后来就忘了,只记得父亲进了屋,在屋角的窗户边,抚摩着我的头,然后顺势把我抱起,在我稚嫩的小脸蛋儿上狠狠地亲了一把。那时候,给我的感觉除了是他的胡子好扎好扎,再有就是当我仰着头仰望他的时候,我觉得他好高大好高大。我甚至觉得我的父亲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高大、最最健壮的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就象别人都叫他的那样--“龙老大”(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叫龙全,所以他的叔叔们一代都叫他龙儿,跟他一代的都叫他龙老大)。事实上,父亲也确实是一个伟大的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然而,时光荏苒。随着我不断地长大,渐渐地懂事,父亲高大伟岸的形象也开始逐渐消解,代之而来的是渐渐地消瘦和佝偻。终于有一天,和往常一样带着期盼迎接父亲的归来。然而,出现在我眼前的父亲的形象令我惊讶,父亲消瘦了,佝偻了,我本不高,不出一米六五,没想到父亲会比我还要矮小。我无法接受,十几年来父亲在我心中的形象从未变过,而从此刻开始,我发觉那已经成了昨日之梦,不复存在。我难过,心剧烈地割着,我无法想象一个比我还矮小的身躯却要承受着万千钢筋铁水的重量。眼看着父亲一天一天地老去,却还要为着这个家庭,为着我们而继续奋斗,一天也舍不得休息。更难过的是,看着这一切,我却无能为力,半点不能为这个家庭、为父亲分担压力。
难过,泪自心涌。
父亲啊,其实你一直伟岸,永远高大。在儿子们的心中,你是取下火种的普罗米修斯,为着我们,奉献的不仅仅是青春,而是整个的人生。我爱你,父亲!
明天,孩儿即将远行,去远走大漠,去探寻那遗失的楼兰,还有天山脚下那群和您一样伟大的父亲们的孩子们,我要帮他们收拾梦想,重整未来。
放心吧,爸!我会很快回来的,等您下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会会心地笑的。儿子长大了,您应该放心了,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要好好地照顾好自己,好好地把伤养好。您会好起来的,很快。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你是我永远的父亲,伟大的父亲,不倒的英雄!
2010.01.10于北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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