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魂在心,族人在心。
当过年的一切准备就绪后,上坟祭祖、恭请祖先魂灵到家过年,成为除夕的最后一件大事。
一年一度,永远如此。这是祖上留下的神圣不可更改的传统,从孩提时代起,就已耳濡目染,牢记在心了。
大林于下午三时启程,乘坐外甥驾驶的电动车,一路无话,直奔坟头。
坟头在村外的大山沟里,大约五公里路程。先走公路,后走河谷。在公路与坟地垂直的方向望过去,直线距离也不过两百米。坟地坐西朝东,背靠茫茫的西部大山,俯瞰淙淙流淌的溪水,可谓风水宝地。
从这里走,就是近道,但须弃车步行。由于山洪冲击,这里处处岩耸恃,处处陡峭。峭壁间一条碗口小路向谷底倾斜,谷底是清溪。跨过溪水,经过一段上坡路,就到坟地。
大林带了满满一大纸箱祭奠用品,步行此路自然费力。就让外甥驾车绕道而行。
舍近求远,车虽能到达坟地,但要多走路,而且免不了坡路。
好几处陡坡上,电动车行走吃力,大林只好跳下车助推。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到达了坟地。
十几座坟,在西高东低的斜坡上呈金字形排列,蔚为壮观。大林神态肃穆地在每座坟前上香、烧纸、祭奠茶酒饭食,恳请先祖回家过年。把先到者们祭奠的散落在地上的没有燃尽的香捡起来插好重新点燃。祭品少的坟头上,从自己带来的祭品中加补一点,好让该坟先人吃饱喝足。
所有的仪式一一完成后,大林眼前好像有十几位先人正坐在坟前安心用餐,他打心眼里高兴。至此,算是请到了先人。正待回家。却见一辆银白色皮卡车飞驰而来。来车在距大林两米处停下,从车里下来一胖一瘦俩人。胖者堂叔,瘦者堂弟。大林不便就此离去,只能陪同堂叔堂弟祭奠。却叫外甥先自驾车到公路入口处等候,再三叮嘱他慢速驾驶。
堂叔不管事,堂弟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物。在祭奠时,堂弟将奠酒浇到墓碑顶上,动作十分粗鲁。大林觉得不忍,就说了两句。堂弟则不以为然,说:“没事,所谓祭奠,不就是为了图个团结嘛!谁知道先人们在不在。”
堂弟的话让大林无限感伤,如此亵渎神灵的话,居然面对着众先祖烈宗说,让先人们真的不朽英灵听到,不知有多伤心,有多难受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祭奠亡灵难道仅仅是为了图个团结吗?先祖烈宗艰苦创业很不容易,立下的规矩都是对生活经验的精心采撷,是传道布德的良药。我们祭奠的初心应该是感恩,感谢先祖们为我们打下了一份赖以生存的家业。也因此,我们才多了一份念想。只要心心相印、息息相通,族人们自然而然走在一起,同呼吸共命运。无论先祖烈宗能否在冥冥中听到我们的声息,但我们只要心存孝心,继往开来,勤俭创业,先人们的英灵在九泉下就会得以安息,才能更好地佑庇我们。
年在眼前,和谐为上。大林不想与这种妄自尊大的人深入理论,而是自顾自超山坡下走去。
在一段陡坡处,大林发现外甥在地上蹲着,电动车在旁边搁着,不知何故。
“怎么啦?”大林走近外甥问道。
“车翻了。”外甥面有羞涩地说,两手不停地在脚髁骨上摩挲着。
“翻车了?”大林似有不信。
“刹车不起作用,倒退时翻了。”外甥一脸痛楚,却诚惶诚恐地说。
听到“翻车”俩字,大林倒吸了一口气,不禁狠狠瞟了一眼这辆不久前出过事的电动车,真想把它砸个稀巴烂。
“痛不痛?”大林急切地问,并在内心里抱怨自己轻率地让他单独行驶陌生路面。
“不太痛!”
“我看看。”大林俯下身,伸手摸外甥受伤的脚脖子。心中默默祈祷:但愿别出大事而给春节添乱。
地面上的车印显然是翻车的痕迹,好险啊?
“舅,我们走吧!”
“能行吗?”
“能!”
在夕阳的余晖里,外甥一瘸一拐地向坡顶移动,行动虽然迟缓,但脚能挨地。这让大林悬着的心落了地。
大林检查了电动车,觉得没什么故障,就驱车向坡顶前进。
上了坡顶,搀扶已经到那儿的外甥坐到车厢里,转向回家的路。
归途中,大林最后一眼看向坟地时,夕阳已经滑过山头,整个坟地沉浸在大山的阴影里,袅袅不绝的桑烟维持着些许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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