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前,我总是一个人端坐在书桌旁,透过落满海棠花的窗去看外面的世界,而我以为我所看到的就是整个世界。年幼的我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轻松惬意:微风摇曳着烧茶的炉火,孩童坐在小矮木凳上发着呆,年老的阿婆躺在摇椅里做着她奢侈的梦。后来,我见到了大海,原来那真的是海,我流泪了。我从未预期我会来到此地。再后来,我来到了这真正的世界,那感觉就像是从一座电影院看完一场完美的童话电影然后闯入一处战火蔓延之地。
现实生活比电影难多了,电影就是电影。我想我的父母能坚持到现在也是多么需要耐心的。泪水挂在天上,总有一天,它会让这个开心得忘形的世界来个彻底的沮丧!
记得前些年,我还是个背着工具包四处给人安装空调的工人。而如今我搞起了装潢。“生活真的是难多了!”我总会坐在绍兴老街上的酒坊里与友人喝两杯,感叹下生活。再等情绪消退,点一碗肉丝面吃下去,酒足饭饱后就享受一下还尚存的酒意。
酒坊走进一身白袭长裙的年轻女孩,看上去24、25岁的样子。其实,我更希望她是十八岁。她修长整齐的长发,嘴唇微微的粉红,脸上淡淡的妆容。说不上瓜子脸,但是有那么点轮廓。脸有点圆圆的,却不是胖的那种。她的眼睛是那大大的很黑很白的那种,清澈无染,一如她的长发。她提着一把素白的花伞,伞是那种长柄的。伞上描绘着点点似映山红的花,而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因为我也没见过映山红,只是听别人谈起过。
她一脸尴尬地笑看着四周,似乎在探寻着什么?她终于开口并笑着自说道:“好像不是这家面馆呀!”我的友人接茬道:“哪家的面不都是一样地吃!”她竟接腔了:“可是,那种味道却是不一样的!”她离开时,我看她穿了一双我最爱的平底透明的类似水晶材质的低跟鞋。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我爱上了她—因为她的一双鞋。
“喜欢她吗?”友人望着我有点迷离的眼神说道。“喜欢归喜欢!”我说道。“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做什么的?”“开发廊的!”“哦,开店好啊!”我附和道。“想认识她吗?”“为什么要认识她?”我面无表情地责问道。“听说她最近又新开了三家店,需要装修,你又是搞装潢的。”“好啊!”我似乎酒醒了,果断追了出去。
我站在她吃面的面馆外,倚靠在离她不远的玻璃外墙上看着她。她小心翼翼地吃着,生怕面汁溅到她洁白的裙上。偶尔用手撩拨着她乌黑的长发到耳后去。或许是我离她太近并且一直注视着她。她有点发觉了,埋下头来吃了,偶尔也会抬下头望我一眼,两眼接触一下她的脸似乎会出汗,但面馆里空调开着。只见她从包里取出纸巾拼命擦着脸。而我似乎已无多大顾虑,我已不修边幅很多年,索性肆无忌惮地抽起烟来。她在不经意间吃完了,一下子突现在我的右手边。她看了我一眼,有点噘嘴的娇羞。她就离我一公尺的距离站着。
我们似乎是站在站台候车一般立着,没有讲话,只有我不时侧过脸看她一眼。她由之前噘嘴的娇羞变成了一脸的平静,甚至低下头一副失落准备离去的表情。“是我想多了么?”我小声不自觉地说了出来。“什么?”她凑近问道。“没什么,这么大太阳你为什么不打伞?”她似乎意识到太阳的确有点大了,赶忙打开伞。“听说你有几家店需要装修?”“嗯,你有想法?”她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地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如果想帮忙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们很熟吗?给我个理由!”“虽说不上我是这条街上最好的师傅,但却是价格最便宜的那一个!最近我因为要结婚而手头紧。”
“在哪里举行婚礼?沙滩婚礼么?”她似乎来了兴致。“如果这笔生意成了倒是有可能!”“那有没有篝火晚会呢?”“这不难。”我应道。“你确定?”她追问道。
“总之误差很小,其实我也想这个误差会大些。你愿意成为我的那个最大误差么?”我说道。
“什么?”她似乎没听清。“没什么。”我叹了口气。
婚礼那天,场面很热闹,她还是一身洁白的裙衣素裹着,仿佛新娘就是她。我安静地远离着热闹人群坐着,她在我旁边无声偎依着。每个不明事理的人都向她道贺着,她只是微笑点头不语。而我不懂她微笑的意思。我说我想请她给我理个帅帅的头,她苦笑着说:“来不及了!”“的确是来不及了!”我们再也没有说话。后来那三间发廊不再有了,三间打通变成了一间小小的电影放映室。每个周日,我都会去看我们最爱的电影《我脑海中的橡皮擦》!每次看完我还会去酒坊喝酒吃面,不过面馆换成了她最爱的那家。我还会带着情绪抱怨现实生活比电影难多了之类的话。
十年后的我倚在大院门口看着庭院水泥地上一寸寸铺出的青苔,呼吸着如梦的无边丝雨。我有点难过,望着天空,泪水让一切都失忆了!其实,我也知道她不愿意……“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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