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窗前看着窗外,雨正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脑海依旧不时浮现昨晚与她在网络上的对话。我深吸了一口手上的红塔山,然后把烟头扔向窗外。看到烟头掉在地上,溅起两串火星,双眼失去焦距,盯着烟头呆了一会,突然无法确定自己在周围世界的位置,缓缓的把在肺里循环一圈的烟吐出后,把搭在眼前的头发向后捋了捋。走向浴室,想要冲个热水澡好强迫自己睡着,趁着现在离工作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
她叫蓝,是一个月前在网络上认识的好友,和我在同一个城市,不过不在同一个城区,到达她居住的地方需要转两次公交,乘坐地铁,下地铁再转一次公交,然后步行,途中会经过一家星巴克。她说她最喜欢蓝山,一种十分苦而且带酸味的咖啡。而我只喜欢ESPRESSO,是最苦的的一种。都是苦味,所以我觉得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能聊几个月之久的原因之一。至于我为什么这么了解去往她那里的路线,是我与她在深夜各自说晚安后,还未困倦时在脑海里循着她的位置走了好几遍。
这对于一个未能考上大学,正迈入社会的20岁单身青年来说,能与一个和你内心世界相似的姑娘聊天应该是种莫大的机缘吧。假如她出现在地铁站里,我想我一眼就能认出她来。背着大大背包,扣着太阳帽,梳着无刘海简约的马尾,穿着褐色粗布T恤,休闲样式的九分裤,一双帆布平底鞋,没穿袜子,从背包里扯出一只耳机,神情淡漠,和多数等地铁的人一样,但是我说过,我一眼就能认出来。那肯定是蓝。假如和她打招呼,她肯定会微笑着和你挥手“请我喝杯蓝山吧!”。就从这时起,不知为何,明知道她不可能在我身边出现,我却任会经常在人群中搜寻她,或者说搜寻这样一个背着大大的背包,光脚穿着平底鞋,会要你请她去喝蓝山的姑娘。
“巴巴鲁?,你网名可真是挺奇怪的,你想变成恶魔吗?”
“不,我是想变成哈桑”
“呵呵”
“呵呵”我回应道。
“说不定你会是阿米尔呢?”
“阿米尔啊,那也是极好的”
“你这人说话倒挺奇怪”
“是吗?话说你也看《追风筝的人》?”
就这样开始。
聊了很久,期间我去倒了一杯水,不小心撞到了椅子。将水杯放在电脑旁又继续聊着。其实聊天和比赛,竞技一样都得需要势均力敌的对手,这样才能持久。倘若一方不够强大那么他将很快就会败下阵来。这场比赛也很快就会结束。我们一直聊至天空有些泛白,她说她该去睡觉了。还调侃了一句“是不是应该说早安?”我并未回复她的话,一是着实困了,还有一个就是怕接了话又会聊好一会,不然没玩没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卫生间用冷水冲澡。探头看见一张麻木不仁的脸,其实我知道我是害怕被寂寞谋杀。毕竟面对周围一大圈的未知,心里还是充斥着那么一丝不安和惶恐。而寂寞恰恰会将其催化,放大。当我看见外面的高楼,和狭长的天空,脑子里浑然觉得这仿若一片梦境。
“可喝过蓝山?”
“恩,味道倒是不错,但是喝过一次就没想再喝”
“为什么?”
“并不想,我倒是试过好几种。但是却只喜欢ESPRESSO。就像在街上看见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孩,但是并不喜欢,这样说可能明白?”
”???”
“???”
坐在公交车上,脑袋依旧还是有些晕,但是并不想在公交车上睡一觉,因为对我来说在公交车上睡觉就像在不认识的人面前裸体一样,把自己的弱点完全暴露在陌生人的眼前。所以,我也并不会去些性营业场所。如有需要,便去酒吧,或是在网络上寻求安慰对象。可以说与这些人交往我是带有预谋,并且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实在不行的时候就用手解决。有人觉得这很肮脏,可我觉得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哪怕是手。以前想过,手淫上瘾会不会是心里上使手上瘾而不是使性器官。然而我并不会把这个想法公之于众,因为定然会有些人嘲笑我。
看着窗外,突然想到这个城市何其繁华,建造起来所花费的时间和人力何其巨大,而全国又有很多和这一样的城市。全世界还有几百个国家,虽说国土面积能与我身处的相比较的不过几个。但是我还是不由得感叹人类的创造力是有多么伟大。说起来也甚是奇怪,我以前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以前坐在公交上,似乎就是坐上去,然后走下来便结束了。虽说现在也是坐上去再走下来,脑子里可是不会运作一下。就算运作了,我也不会记得想了些什么事。
下了公交后,经过大街的广场,那里有剪成很多形状的草木,有运动员跑步,跳水,体操之类的。经常有一些游客站在这些人造景前面拍照留影。然后满足而归。走进工作的大厦,在电梯里我依旧感叹了一会人类的创造力。然后门打开,进来一个女人,她穿着职业套装,红色大波浪长发披散至脊背,画着不浓不淡的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的踩着高跟鞋。她礼貌性的对我莞尔一笑,我也微笑点头作为回应。
“以前可未见过你,新来的?”
“嗯”
她“哦”了一声,之后并未接话,视线便转往看向自己穿着高跟鞋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双脚。
在我工作了一个星期的样子才了解到,那个穿职业装的女人叫禾,她只是普通职员,但是每天的打扮都十分细心,品味也相当不错,若是不熟悉的人会以为她是某个部门的高级人员。
“按照道理你应该来不了这家公司”
“这世界上没道理的事情可多了,比如百慕大三角,人们还没弄清船只为什么会在那里出事。”
“呵呵,你这人说话还挺有意思”
我突然想起了与蓝对我说的话,“你这人说话倒挺奇怪。”我有些期待下班与之后蓝在网上相会。
我:“学习好算好?”
蓝:“这个可不算,见到了数学,什么三角函数,什么微积分,就会情不自禁的投入梦境。”
“那岂不是度日如年咯?”
“当然不会,睡觉可比什么都要快,话说恶魔你可知道,这能训练我们更加系统性地把握事物。”
“什么?”我问。
“三角函数,微积分之类的。”
“那你为什么?”
“我打小这种能力就特别强······”
“你可以叫我哈桑,不用叫我恶魔······”
现实生活中没见过见过如此有意思的人,也不相信这个城市会有如此有趣的姑娘,哪怕我才来到这里不久。才不过两个星期,我开始想念父母和朋友。在离开家之前,我还信誓旦旦认为自己不可能会产生这种情绪。内心出现了空虚,就要寻找什么东西来填补。我想着何时能约她出来。但是,她还是一直叫我恶魔。
禾是一个成熟而且性感的女人,每日穿着职业套装更加凸显了她的妩媚。倘若只是做爱的话,她应当是会令男人流连忘返的尤物。一个下午,在下班前她突然邀请我与她共度晚餐,其实与其说是邀请,倒不如说是命令。鲜红的嘴唇,她发出不容置疑命令。我木然的看着她直到她转身离开,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回应不了任何话。我不由得深深佩服她,一个看似普通的女人竟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气场,实际上她看起来又不太普通。
路上,我跟在她的身后大约一米的位置。她走在前面,我看着她的背影,她的却拥有让女人嫉妒,男人为之入迷的身材。纤细的腰肢,光洁的小腿,峭拔的臀部。进入饭店,包厢是粉红色格调,柔和的灯光,轻缓的音乐。标准的情侣饭店,突然觉得她早就有所布置。
“我美吗?”她在我面前坐着突然问我。
“当然,像你这样的,男人一般多少会有有些幻想。”我微笑着说。
“是吗?可是今天我老公和我离婚了。”她笑着说。我看着她这个笑多少有些凄惨,我轻咳了一声。
“那他可是不怎么知道珍惜啊!”
“那你呢?”
“我?”······
禾喝了很多酒,送她回家时,已经烂醉如泥。她告诉我她老公两年前去了美国,留了栋别墅和一大笔钱财。老公去美国的时候没找过男人。把她丟到床上我正准备转身走时。她有些含糊不清的说,“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顿了顿,“蓝应该已经睡了吧!”我想着。
“为什么你不想和我做爱?”
“你喝醉了”我淡漠的说。
“只要你和我睡觉,这别墅,存款还有我都是你的,你看你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况且我长相和身材也很符合胃口,也不是什么放荡的女人。”
“你很诱人。但是今天不行,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趣。”我留下了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开。我感觉有心慌,就像参加百米赛跑裁判即将开枪的那个时候,心脏跳动的频率很快,但是没有力气。人流和车流传流不息,每栋建筑里都是灯火通明。街道边的树也算葱郁,迎面走来了一对并肩而行的男女,我下意识的低下头,不过心里似乎很想看清这对男女的长相。手心一直在不停的出汗,要知道我刚刚错过了一夜暴富的机会。“我应当是为这个紧张”我心里想着。耳边隐隐约约有禾的哭声,我朝着两旁张望,又回头看看她别墅的方向。想着还没有自己来了这么久却没有领略过这个城市的风光。摇了摇脑袋,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抬起头,看着夜空。
第二天,禾并未到公司,第三天也是一样。第四天有篇报道,一个女人在家里里的浴室割腕自杀,被发现时,皮肤已经被泡的浮肿,谁也不知道她原本是美是丑。对于一个城市来说死了一个人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无非就是会被人茶余饭后当做话题,过个几天什么人也不记得。
“我杀了一个人”
“是吗?不怕我举报?”
“在我逃跑前见一面吗?”事实上,我并不知道那是不是禾。假如我那天的话带给了她绝望,那么离谋杀也不远了。而她已经绝望了!
“明天,下午4点我家这边的星巴克”
我一直发慌的心脏突然平静了下来,把放在电脑旁边的一杯水一口喝尽。“OK”
第五天,禾回到了公司,至于那个死去女人早已不在人们谈论的范围之内。我在电梯里看见她,她脸色有些苍白。除了进来时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就没再看我一眼。我想开口对她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卡了鱼刺,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最后只好做罢。出电梯门时,我对她点头微笑,而她一直看着自己的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
下午我和公司请了假,一点多出门,坐地铁一个小时,一共大概花了两个小时才到了她说的那家星巴克。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着,要了一杯ESPRESSO。接着就自顾自的不时看看手机,不时看看周围,再看看窗外。很多年轻的男女在这喝咖啡,也有背着电脑包的中年人。大约4点她到了,那时我还没注意她来了,正看着手机。等回过头来是一个年轻女孩的脸庞。她穿着休闲小脚长裤,灰色粗布T恤,留着长至脊背的马尾,没梳刘海。光脚穿着一双大红色布鞋,光洁的手腕上带着一只银镯子,颈上有一个蝴蝶文身,长相不是很精致,但清秀的很。
“怎么能肯定是我?”我问道。
“恶魔和普通人应该一眼就能区分出来吧?”她打趣道。“你不也肯定是我吗!”
“恶魔总的有和普通人不一样的能力”我笑道。
“以这个理由约女孩子出来的估计也就只有你了”
“能被这个理由约出来的女孩子也只有你了。”我回应道。“喝蓝山?”她有些邪魅的对我笑着。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她踢着脚跟,走在我的左边。“城市的夜景很漂亮吧?”
“你的鞋子很好看。”我说。
她斜着眼睛瞟了我一眼。
“没见过女孩子穿布鞋这么好看。”我又接着说道。
“做爱吗?”她突然说。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这样看我干嘛?我可不是经常找男人做这事。”
“你不觉得一个女孩子说出来······很······不矜持吗?”
“反正不还是要做的吗?”她怂了怂肩膀,无所谓的样子。
我们去了一个宾馆,整个夜晚我和她做了好几次,直到不想再挪动身体。
“为什么弄个刺青?”我趴在她的身体上,认真的看着她的脸。
“我们都是各取所需,没必要有负担。”她偏过头微微一笑。我不由得一顿心神震颤。我转过身体,侧身抱住她,她把头埋低在我的肩膀。我亲吻着她的头发······
早上5点我便醒了,而她还在熟睡。但是姿势和入睡时不同,她背对着我,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受伤的猫。帮她买了牛奶和面包后,便离开去上班。人们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可以看见一个城市不一样的面貌。天还不是完全亮开,早餐店的老板已经忙得火热,菜市场卖鱼的小贩把大黄桶里面的鱼倒在地上,穿着黄色背心制服的清洁工人拿着扫把清扫着街道。凌晨3点,夜宵摊收摊,5点老板开始睡觉休息。一个城市的运行有它高深莫测的规律,倘若细细研究,定能领悟出些许人生道理来。但很多人并没有那个闲心,也不会去管它个什么道理,可当能够领会到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正处于一个无法逃离的巨大的梦境,也会看见一片新天新地。
在我回到公司上了两天班才知道禾那天是去辞职,我知道电梯里不会再出现一个美丽的女人。突然一个恐怖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假如她死了谁会记得她呢?如果我死了又会有谁记得,一个名字闯进了我的脑子——蓝。
“知道维特是怎么死的吗?”
“维特?”
“《少年维特的烦恼》”
“用最好的朋友送的枪自杀的,看到那里让我难以接受。”
“碰!脑浆都迸出来了,晚上12点自杀,到中午才死。话说,我很喜欢这样的死法。”
“不觉得恐怖?”
“极为迷恋!”······
她只字未提与约会的事,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我想了很久她的刺青隐含的故事,每个晚上都想着她的触感,还有她光洁的手腕上的银镯子。我们开始倒数3、2、1然后一起关掉电脑。这一刻是我一天之中最温暖的时候,我从未见过这如同冰雪般凛冽的女孩!
后来禾来找了我,她说今天是她23岁生日。
“喝一杯?”我问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地点我定,可行?”
“可以。”她轻声说道。此刻她一个星期前的气场消失的无影无踪,变成比一般女人还要柔弱的女人。我带她去了星巴克,不过不是蓝那里的那家。到的时候她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是喝酒呢!”她笑道。
“一杯ESPRESSO”我对服务员说道。“你呢?”
“我也一杯ESPRESSO”她微笑着对我说。
“你也喜欢ESPRESSO?这个苦的很”
“我喜欢苦完之后的味道。”
“醇香。”
“对,醇香!”她呵呵的笑着。
分别的时她邪魅的笑着对我说“真不想和我做爱?你知道男人都对我梦寐以求的。”我对她也笑着。她走上前来突然张开双臂抱住我,我并没有拒绝,我也找不到拒绝一个伤心透顶女人向我索取一个简单的拥抱。我把双手从她的肩膀上面伸过去,轻轻抚摸她的脊背。她侧过脑袋,轻轻吻了一下我的脸颊。然后,哈哈大笑,转身与我挥手······我知道我可能不会再见到禾了······
天气开始变冷,大街广场上的那些剪成运动员形状的草木开始发黄,叶子慢慢飘落,没人拍照。我此刻正坐在蓝附近的那家星巴克,她连续好几天没有出现在网络上,我企图能够在这里看见一个穿大红色布鞋,休闲长裤,脖子上有纹身的女孩。在我喝完第三杯的时候,蓝在对面街道和一个男人告别,男人随意的亲吻了她的脸颊,她对他微笑,她看见了我,朝着星巴克走来。
“告诉我那个男人!不要骗我”
她迅速的抬起头。眼睛镇定的看着我。“你想知道什么?你很明白。他能够帮我维持我所需的物质生活仅此而已。”
“可你说过,你没有。”
“就他一个!”
“你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我只是想这样生活下去。”
是的,这个世界的理由太多了,这个世界没道理的事也太多了。
“为什愿意和我喝咖啡,为什么愿意和我做爱?”
“你知道的,各取所需!”
我低下头,我开始想那天她坐在我面前的所有细节,光洁的手腕,狡黠的笑容,还有很多很多······
“我从不拒绝生活中给我的所有遭遇。”她呵呵地笑着。
“我真是不了解你,一点都不。”
“为什么要了解呢?”她笑。
回家后我一直开着电脑,期待看着她的头像由灰变亮,我突然有种深深的恐惧,害怕她会同禾一样消失,他是我生命里最温暖的安慰,十点,十一点,十二点,1点······我睁着酸痛的眼睛。
“恶魔!,”
我心脏突然一阵抽动,就像将死的人血液迅速灌满全身。手迅速的放在键盘,却突然不知道应该敲击那几个字母,说怎么样的话。
“嗯”我只好这样回应她
“为什么还等我?”
“不知道,只是想你。”
“我走了”
“去哪?”我问她。
“你知道的,我只是走了。”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蓝”
“为什么想变成哈桑?”
“因为······‘为你,千千万万遍’”
她的头像变成了灰色,她也看《追风筝的人》她也喜欢苦味的咖啡,她温柔,阳光,善良,她也残破不堪。
而我终于可以轻轻在心里对她说,晚安,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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