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世的亲人总会在离开我们之前会变得絮絮叨叨。是不是因为不舍得这个人世,渴望大家都听到她的诉求。
我出国走那一年,外婆已经95岁了,去探望她时焦急地拉着我的手说:“别去国外,太危险了。”我木然的回了一句:“出国挣得多一点。”然后她把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
我从外婆家回去的时候心里就开始忐忑不安,担心从国外回来还能不能见到她,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外婆身体那么好,活到一百岁没什么问题。当外婆得脑溢血在医院病危的,家里人怕我担心,一直瞒着我直到我从国外回来,可惜我回来的时候,外婆已经被黄土掩盖了好几个月了。突然觉得亏欠了外婆好多,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金钱好像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让亲人和我们阴阳两隔。
外公很多年前就过世了,外婆总是一个人操劳着农田和喂养着家里的鸡鸭,一直下地干农活干到快75岁,所以我们一有空就会回去探望她。每次回老家快到外婆的门口的时候总会想着外婆在忙什麽,身体会不会吃不消,不安的情绪在脑子里飞快转动。到了门口我总是飞快的跳下车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看见外婆安然无恙的坐在堂屋门口的马扎上,温煦的阳光透过院内一棵浓密的枣树,洒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鼻梁上架着一副很旧的老花镜,枯槁的双手在认真不停地缝缝补补,膝盖上放着自己用麦秸秆编成的箩筐,里面堆满了针头线脑和一些碎布。
一进门我往往都会暖暖地叫一声姥姥,姥姥抬起头,脸上的皱纹立马舒展开了,笑的像个孩子一样,慌忙把我们迎进堂屋里。这时心头会心头一酸,感觉亏欠了外婆那么多,她只要求我们回报那么一点点就足够了。进门之后立马让我们坐下休息,一边嘟哝着孩子们又瘦了,一边开始张罗下一顿的饭菜。
不仅仅外婆对我们的爱,同时外婆的村庄也是我童年记忆中最美好的回忆, 小时候课业没有那么紧张,加上离外婆家也没有那么远,一有假期我们就回去探望外婆.那个村庄有茂密的树林和几个池塘,我和哥哥会拿着弹弓在树林里打麻雀,在一个黄土堆里能玩的忘记天黑,夏天脱得精光在池塘里洗澡玩耍,在西瓜地里就地酣畅淋漓地吃着新鲜的西瓜,冬天从农田里扒拉出来红薯一起用柴火烤着吃。我记得田野里一片片成熟的麦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田埂边上都生长着参天的杨树柳树,被风吹拂的凉飕飕的,男女老少鸡鸭牛羊的声音络绎不绝,还有几头母猪在田埂上奔跑。
当我清明节前夕再次来到外婆的村庄时来祭奠她,这里已经不是我小时候来过的那个村庄,现在的村庄冷冷清清,田地荒芜,树木已几乎被砍光,池塘也没有了。村里的青壮年都在外面打工,只看见一些老人坐在屋门前,还有一些孩子蹒跚走来。
推开小时候记忆中熟悉的铁门,似乎铁门也因为人的离去而变得更加沉重,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院子里的老枣树还在散发着绿叶,阳光依旧透过树叶洒在堂屋门前,只不过再也看不见低头忙着做针线活的外婆,看不见在厨房忙碌的烧柴火做饭的身影,堂屋内因为许久没人居住而变得冷寂和静谧,变得很非常陌生。
出门挂上锁的那一刹那,是和我亲爱的外婆永别了,也是和我的快乐的童年记忆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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