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
by 白雾扁舟
这是寒冬的街道，白雪如地毯般铺满了整个路面，四周冷冷清清，安静得只剩下落雪的声音。
只是，偶尔会有裹着厚重棉袄、堪堪露出一双冷淡眼睛的人匆匆而过，但都目视前方全然不顾左右。
街角处，有两个瘦小的身影相互依偎在一起。他们身上破烂不堪的棉袄透着丝丝刺骨的寒意，小小的身子并没有因为相互取暖而温暖，反而都在不停的瑟瑟发抖。
凑近了看就会发现这是两个年纪在七八岁左右的一对孩子。两人的小脸冻的发紫，眉头甚至沾了几粒冰渣，仔细才能辨认出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
男孩小心翼翼地对着女孩呵了一口气，试图使对方感觉好受一些。他抬头望了望惨白的天空，多希望这纷纷扬扬的宛如鹅毛般的大雪能化作羽衣抵御严寒。
女孩往男孩身边缩了缩，她似乎很疲惫，两只眼睛缓慢地眨着，皱着鼻子轻轻地吸气。
“哥哥，我饿了。”女孩的声音轻若空气中飘忽不定的雪花。
男孩沉默着，许久没有回答。
他缓缓抬起僵硬的手臂，朝着胸口摸去，眼中闪烁着挣扎地目光。终于，他从褴褛的棉袄中摸出了一个被咬了一小口的、干裂的白馍。
“喏……就剩这么点了……”
男孩将白馍移到女孩嘴前，他不禁吞了口唾沫，终究是没再说话。
女孩没有张嘴，而是别过脑袋:“哥哥，还是你吃吧……我感觉我快坚持不住了……”说罢，她痛苦地紧缩成一团，瘦小地身子筛糠般的颤抖。
男孩慌忙地爬上前，手中的白膜落在雪地里也没去捡回。他惊恐地搂住女孩，双唇颤动，话不成声:“你……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他不知所措地抱紧女孩，仿佛要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中。
“哥……为什么孤儿院会烧了？如果它还在的话就好了……”
“别说话，小林走了，我不能再失去你！”男孩露出牵强僵硬地笑容，似笑却更像哭。
“我要说……不然……就没机会了吧……为什么我们连孤儿院都不能住？……那里至少比这里暖和一些……”
男孩苦笑着，想起了他们生活了七年的“家”。准确的说，那里不能称之为孤儿院。因为只有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奶奶独自抚养这些孤苦无依的孩子们，他们的家仅仅是一间漏风的茅草屋。
老奶奶单单靠着捡垃圾得到的微薄收入抚养这十几个孩子。她曾经向当地孤儿院申请将这些孤儿送进去，可都被以“本院人数已满”为由拒绝。百般无奈之下，却又不忍心孩子们流浪四方，老奶奶这才苦苦支持着这个“孤儿院”。
一星期前，天气还没这般恶劣。孤儿院因为外面孩子玩爆竹焚毁，老奶奶因为逃离不及时而葬生火海。其余的孩子只好各自流浪。
男孩痛恨那个玩爆竹的有钱孩子，更痛恨那些冷漠旁观却不出手帮助救火的邻居。
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可眼泪到了眼眶却被寒冷冻得退回眼中。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把女孩抱得更紧，而已。
女孩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男孩越发地恐惧，他不断呼唤女孩的小名。
“我好冷……好困……好想睡觉啊……”女孩断断续续的声音被雪掩盖。
“不要睡！”
“或许睡了……就会回到家呢！”女孩没有回答。她闭着眼，露出一丝笑意，那笑容就像一把火融化男孩的心。
男孩感受到怀里渐渐冰冷的女孩，他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除了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亲人一个又一个离开自己，他什么也做不了。
眼泪，再一次有了夺眶而出的趋势。他现在想做的只有宣泄悲伤，没有其他。
然而，他发现自己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松开女孩冰凉的身体，男孩回过神寻找刚才遗失的白馍。眼前白雪皑皑，哪里还有什么白馍？
他发了疯似的扑进雪里，两只手向四下里摸索，抓在手里的只有冷入骨髓的雪团。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他走到这个近乎疯癫的男孩面前，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又看了看毫无生气的女孩，立即快步远离这里。走远了，男人往身后啐了一口:“真他妈晦气！”
许久，男孩目光呆滞的坐在雪地里，抓一把白雪塞满嘴巴，然后木头般的直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雪，一直下，一直下，街道安静极了，安静的只剩下落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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