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我遇到了我的大学室友。
我们大概各奔东西了两年才再次相遇。烧烤喝酒成为了当时的主题,这也许是多年不见的老友相互依托最俗套的方式。
“最近单身很久了吧?”
“直言不讳。”
“现在一天几包烟?”
“一包半吧,生活的压力多少会让人自我摧残。”
“少抽点,你看我现在一天控制在一包。”
“好像也没少多少。”
“话说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赚钱是什么时候?”
当他这个问题出现的时候,我收起了无奈的笑容,双眼直视着起了霜的酒杯,因为这是一个久远的故事,但是却不能用漫长这两个字来形容,毕竟那件事只存活了一个星期。
“七年前吧,我做家庭教师的时候,拿到了两千块。”
“那时我们还在读大一,我不记得你曾经做过这一行。”
“春节回家的时候,父母帮我找的,也就做了一个星期。”
“行啊你,那个时候你就有这么高的效率了。”
“是吗?这里面有一个故事呢。”
“先喝一杯。”
玻璃杯的微妙碰撞后,我将里面苦涩到不行的液体一饮而尽,开始讲述七年前的我与少女蓝菲的故事。
蓝菲并不是她的全名,至于她姓什么已经记不起来了。我通常只叫她名字的后面两个字,也许这样听起来会更好,或许应该请大家原谅我的不称职。
大学生兼职家庭教师早已经成为了社会惯例。即使当时的自己百般不愿,但是面对父母的期望还有社会的眼光,我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人们总是过分的用金钱收入来衡量一个人是否是废物。虽然这个命题看起来漏洞百出,但是无论你怎么反驳都会发现它实际上是密不透风的。
我与蓝菲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商务茶馆。当然,这次主要是与她的母亲交流,蓝菲只是像一个跟班一样坐在母亲身边一言不发。
当我们谈话无聊或者有些涉及她的隐私时候,她也会迟钝的将视线转移到莫名的地方。
然而这些并令人诧异,因为她的母亲向我说明了一个情况。
蓝菲的智力有缺陷,或者说比起同年龄的其他学生而言,她会反应迟钝,会更加幼稚。同时因为这一点,母亲不希望她差别人差太远,所以才将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不过当时我觉得这位母亲找我是一种绝对的失策,毕竟那时的我只是个菜鸟,现在遇到个这样问题的学生,我该需要多大的耐心才能完成这份重托。
不过,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最严重的问题是这位母亲竟然要和她的好友一起去泰国旅行,蓝菲的父亲也一直常年在外地工作,也就是说这一个星期蓝菲将会一个人在家。而照顾她的责任自然落到了我的身上,甚至包括饮食和洗睡。
这时的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要找我了,果然这并不是什么理想的事情,而甘心做这份工作的人恐怕也只有大学生了吧。
我注意到蓝菲的年龄已经十二岁了。让这样一位处于青春期开始萌芽的年龄的少女与一个陌生的男子同处一室,长达一个星期,是否欠缺考虑。
我将我的想法与她的母亲说了出来。
然而她的母亲却很无奈的表示她也曾找过几个女孩,但是她们看到了蓝菲的情况都拒绝了。同时她的母亲还表示这次旅行对她很重要之类,仿佛是推卸自己不称职一样。
我很想像其他人一样拒绝,但是我没有,我最终答应了。
因为我看到了蓝菲的眼神,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带有点祈求的眼光,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我觉得我应该为她做些什么,或者说假如我也拒绝的话,那么她很有可能一个人饿死在屋里。当然这些有点想象的过分,毕竟这个时代饿死人已经很难成立了,不过这种感觉绝对是没有错的。
当她的母亲听到我肯定的回答后显得非常欢欣鼓舞,甚至当即就给了我一千块钱和她家的钥匙。金钱自然作为蓝菲的生活费,而钥匙则是信赖的体现。
蓝菲的智力毫无问题,这点我从一开始就已经得到了确认。尽管她的母亲这样认为,但是我从来不这么想,因为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是希望我答应的。
我在答应了这份差事后甚至开始幻想蓝菲的各种迟钝表现都只是一种伪装,欺骗父母的伪装。孩子常用的伎俩,然而这份伎俩往往会因为自己的幼稚而被拆穿,但是至今她的母亲仍然这么认为让我觉得只有两种可能:
一, 蓝菲确实反应迟钝,对于世界的领悟力低下;
二, 蓝菲非常聪明,一次也没有暴露她真实的智力,甚至连父母都被欺骗。
但是这些往往是不切实际的猜想,当我第一次来到蓝菲家的时候,我发想这种猜想尽然完全成立,或者说一切都只是假象。
在我敲她家门不到两秒的时间内,门就被蓝菲打开了。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蓝菲一直在等着我的到来,守在门口。
她没有想其他女孩一样在家中看电视,或者做些其他什么事情,而是从早晨开始一直守在门口才能做到的表现。
而我也被眼前的蓝菲惊到了,因为她与之前茶馆中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将自己打扮的很漂亮,虽然说这个年龄的少女多少都会自我装扮一番,但是这种精心装饰的样子多少还是有些让我意外,因为过分的漂亮了,根本不是一个学生应该有的装扮,甚至可以说犹如等待王子的公主。
两根蓝色的发带绑在她的双马尾上,清澈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睫毛明显被修饰过的痕迹,脸上也用粉底精心的铺衬出红光,微红的嘴唇被唇彩点缀的晶莹细腻,以及非常为妙而又完美弧度的下巴让人觉得美不胜收,衣着上更是极其少见的略带奢华的白色连衣裙。
虽然我当时已经十八岁了,但是面对这种装扮还是感觉到脸上有些泛红,甚至目光也无法听从心愿而变得飘忽逃避。
对方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我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的职责不过是教书将她拉下的课程补上,要是做一些,不,甚至是想一些无关的事情,一定会受到自己内心的道德观或者社会的伦理的谴责。
“你好,我叫徐成。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家教了。”
“嗯?”
“能先让我进来么?”
“嗯。”
非常简单的语气词就是她的回应,我与少女蓝菲的第一次交谈。
“现在你父母都出去了,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这么说呢?反正说到底大概在你母亲回来前的这一个星期,我就负责照顾你的生活和学习了。”
蓝菲听完我的话后并没有马上回话,只是依然用双眼盯着我看,似乎在确认什么似得。
那时的我果然是个菜鸟,面对这种不回话的态度,我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
幸好这段沉默并不是太久,大概20秒后蓝菲开口了。
“我没有吃早饭。”
我想起了蓝菲母亲交给我的一千块钱,因为就算叫我在她家给她做饭也觉得不大合适,毕竟这是别人的家,过分的动用厨具是对主人的一种不尊重吧,于是我选择带着她出去吃早点,而且也不会担心出门后回不来,毕竟同时交到我手里的还有她家的钥匙。
“我们出去吃吧。”
又是一段长达30秒的沉默。
“好。”
这一次时间花的比刚才更长,说明她思维的反应能力受到了更大的阻碍,毕竟判断题有时比普通的自由题更难下手。
于是,我放下随身带来的手提包,带着蓝菲走出了她的家门。
当我们走到马路上的时候,蓝菲主动将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当我询问她为什么这么做的时候,她这一次没有考虑太久,大概只用了5秒钟,就回答出了对应的词汇。
“安全。”
我问她想吃些什么,她也在短暂的思考后回了一句,
“都可以。”
既然如此,那我就决定随便对付了,毕竟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大概只有一个星期吧,或者说一个星期后,我骗到钱立马就离开,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蓝菲对于吃的东西很在意,甚至有点过分的味道。因为她每吃一口前都要仔仔细细的观察事物的样子,然后看着我。当我回应“快吃吧!”的时候,她才会吃掉。
当然这对我而言非常的累,我开始后悔接这门差事了。
我之前的假想果然还是不成立。蓝菲确实是一个比较迟钝的女孩,虽然很漂亮,精心装扮下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你不吃吗?”
这是蓝菲第一次主动问我,我当然回答,
“我已经吃过了。”
第二个问题接踵而来,甚至蓝菲没有任何停顿,与之前大为不同。
“你喜欢蓝菲吗?”
假如这个问题是一个少女面对父母的质问那在常人眼中再平常不过,而蓝菲问这个问题的对象是我,也许她已经将我视为父母之内的存在,或者说她母亲走之前这样告知她的。
当然,我要用正常的回答。
“喜欢。”
蓝菲放下筷子,眼神低沉,似乎有些泪光在美丽的眼睛里,大概10秒钟后,开始说了这么一句话。
“撒谎。”
我这时有点茫然,蓝菲的回答竟然是这样。不过也许这只是普通的二次确认而已,我没必要多想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蓝菲不说话了,也不再开始吃东西,而是在沉默了大概2分钟后才回答我。
“哥哥明明讨厌我的,不想做我的家教的,所以你在撒谎。”
原来她花这么长的时间是为了组织这样高难度的语言,不过我的心思竟然瞬间被这样一个少女一言看透。我可真是失败到了极点,或者说我原本骗钱撒手的想法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我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竟然面对如此期待我的少女有这样的想法。蓝菲如此精心的装扮不过仅仅是想给我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然而我却因为她的缺陷视为累赘。当她主动抓我手腕的时候给了我多少信任,而我的想法却是这样肮脏。
然而,却必须面对这样的自己,同时也给蓝菲一个好的回应。
“对不起,蓝菲。哥哥错了,我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的,以后的几天,我一定好好的照顾你,这一次绝对的发至肺腑。”
蓝菲眼神不再低落,又转换成死死的盯着我的样子。大概1分钟后,她开始笑了起来。蓝菲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美。
总算得到了蓝菲的原谅,也让我的罪恶感下降不少。不过这一次疑问开始从我这边发出。
“蓝菲,你怎么知道哥哥刚刚是撒谎啊?”
蓝菲将手托到了她细腻的嘴唇上,原来是在思考,还是说我的问题本身而言太难了。
不过幸好这次也没有太久。
“因为。蓝菲能看穿别人的想法,哥哥从进我家门开始在想什么,我都知道的。”
看穿别人思维可以说是一种超能力吧,同时这种能力出现在一个先天不足的少女的身上应该是一个完美设定。就说服力而言应该答道百分之八十。然而,这个世界并不真的存在,这也许是这个世界的悲哀。
于是,我只能笑了笑回应蓝菲。
蓝菲却开始皱起眉头了,似乎发现了我的不信任。大概30秒后,蓝菲开始说话。
“哥哥,可以考我。”
我觉得这一次蓝菲的提议可行,于是我便指了指邻桌吃饭的中年男子,一身黑色大衣,吃的相当急促。
“这个人在想什么?”
蓝菲顺着我的手指方向,然后闭下眼睛开始思考。大概30秒后就得出了答案。
“他在想他怎么去老板那里要工资。”
我开始有些震惊,这不是十二岁少女能说出来的话。
“他过年急需钱。”
蓝菲又补充到。
从这个人的神态看也许蓝菲的话完全正确,但是我不能因为这样就相信蓝菲。然后我接着问,
“那我在想什么?”
蓝菲立马回答了我。
“哥哥在想找一个女朋友。”
一语中的。
蓝菲这次能立马回答我,是因为她早就看过了我的想法。
她就是这样一个少女。
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她真的能看穿别人的想法。
“这一次,我真的相信蓝菲的话了。不过你也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我只是希望能完成我的工作,等你妈妈回来了对我的表现满意。所以,一会我们回去后要认真学习书本的知识,可以吗?”
蓝菲只延迟了3秒,就回答,
“好的。”
可以说有了这一次的初步交流,后面的教学环节对我而言容易的多。虽然蓝菲在反应上总是需要花很长的时间,但是在课程上竟然还能跟的上。
我开始分析蓝菲,蓝菲的智力没有问题,我再次强调般的确认。她的大脑在解析上运转缓慢并不代表本身出现了问题。甚至可以说她比我们任何人都要聪明,因为她能够看穿人的内心。多么可怕的能力在这样的少女身上,同时这个少女却不知道自我保护。因为,我渐渐发现她在吃饭喝水上完全依赖别人。
一个会化妆的少女却不懂得照顾自己多少有些不科学,然而事实如此令人感觉世界的错位。
第一天的夜晚降临,也许真正的麻烦才开始。因为她自己无法一个人完成洗澡和睡觉。
当她将这一个要求向我提出的时候,我确实手足无措了。
蓝菲面对不知所措的我又开始运行她那缓慢的解析能力。
“哥哥在害羞,因为蓝菲太漂亮了。”
“这和漂亮无关,主要是你已经这么大了,应该多懂得照顾自己。”
10秒钟……
“蓝菲喜欢哥哥,蓝菲不介意的。”
我貌似被逼到绝路了,但是如果我真的帮她洗澡的话,我已经沦为禽兽之类的生物吧。
或者说此时的我应该多找找什么借口来平复我内心的罪恶,比如对面只是个先天不足的小女孩之类,不过蓝菲真的已经开始发育了。
“妈妈说,每天必须洗澡的,而且同意哥哥帮我洗。”
她的母亲竟然连这个都和她说过。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以后你不能和别人说我帮你洗的。”
10秒钟……
“好的。”
还好在这件事情上进行的很顺利,蓝菲也非常配合。尽管被我看到了她刚刚发育的裸体,但是一点也不觉得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希望这一段我能更详细的描述,然而我记性不好,毕竟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对付过去了。
最后,我将她抱在床上等她睡着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当我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母亲迎接了我,我只能一笑了之。毕竟她不知道我这一天都干了些什么事,或者说这种事也许根本不能算作一个工作。因为毕竟从狭义的角度上来讲工作是要对社会生产力的进步而成的有意义的事情。这种哄骗少女的活对生产力的进步毫无意义。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六天。
在这六天里,我不知道为何开始越来越喜欢上这个少女了。也许是相处久了以后,异性之间的相互吸引罢了,不过毕竟年龄上的差距让给这份情感变的模凌两可。同时,我也更加确定蓝菲的能力的真实存在,因为她无时无刻都知道我真实的想法。
第七天,也是我作为蓝菲家教的最后一天。
我在昨天就已经接到蓝菲母亲的电话了,也就是说今天我可以顺利完成我的使命,拿到人生中第一份工资。
于是,我像往常一样来到了蓝菲家,菲特依然打扮了精美无比,可爱的像一个洋娃娃,或者说对比一切美丽的事物都显得更好看。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妈妈明天就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始终这句话还是要被我说出。
蓝菲的表情变得很失落,因为她知道从今以后我们也许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大概两分钟后,蓝菲开口了,而且脸上是信誓旦旦的样子。
我至今还深刻的记得她那时倔强的表情。
“蓝菲可以做哥哥的女朋友吗?”
十二岁对女孩而言是一个完美的情窦初开的年龄,当然现在的叫法是早恋。我至始至终的认为早恋这个说法完全不成立,因为这个词本身就自相矛盾。
当她那么说的时候,我只能假装微笑的用世人眼中正确的方法回答,
“不可以,蓝菲的年龄还小,而且哥哥马上就要离开家乡去别的地方学习了。”
30秒……
“哥哥还是不喜欢我。”
“不是这个原因,你能看穿我的想法,所以你知道的。”
25秒……
“哥哥喜欢蓝菲,哥哥也需要女朋友,所以蓝菲可以……”
“不行。”这一次我直接打断,”我们在年龄上不可能的。”
20秒……
蓝菲开始哭了,泪水将本身装扮的极美的脸颊印下一道一道黑色的线条。我又一如既往的做了一次坏人,然而我始终还是要说服蓝菲不再流泪。假如她母亲回来看到她被我弄哭的样子,一定会责怪的我的。于是,我用了一个最被我自己鄙视的方法。
“等到蓝菲到了哥哥这个年龄的话,那时候蓝菲还喜欢哥哥,哥哥就让你做我的女朋友。”
0秒……
“哥哥这次说的是真的吧?是真的吧?……”
“真的。”
蓝菲笑了出来,又哭又笑的样子成为了这位少女在我眼中最后的样子。最后蓝菲因为相信我放弃了解析我语言的真实性,而我却只能拿着两千块钱带着谎言离开。
“你们之后有联系吗?”
“当然没有。”
“为了你这个悲伤的故事,再干一杯。”
再一次玻璃杯的碰撞,而我却没有马上将它们一饮而尽。因为我透过昏黄的酒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一个美丽的令人窒息的面孔,如同蓝菲模样的面孔。
然而,当我将酒杯移开,除了老友饮后满足的样子什么也没看见。
之后我开始忘记了第几次将这种液体喝干,同时依然说着,
“再来一杯吧!”
“为什么?”
“因为我刚刚喝醉了。”
“那不是应该不喝了吗?”
“这纷杂的世界,我们还能清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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