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时候,正值黎明/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天边泛出一丝蓝,一丝灰白/云朵飘去远方,不再回来//微闭的眼睛发出最后一丝叹息/在纷繁的尘世中我最后一瞥只望见天空/我死后,灵魂将归向何方?/那黑色的是地狱,透明的是天堂//漂泊呵,漂泊/故居的昙花在夜风中寂静的摆/是你在我的耳边低语/叮嘱我回家的路?//如果还有来生,我愿做一颗鹅卵石/扎根在泥土中,这样,那象征着永恒
————题记
好久没有动笔写文章了,有人说笔一旦放下就很难在拿起来,这些日子确实有一点这样的感觉,想写一些东西,但又不知如何动笔,写些什么,心中就愈是压抑,直至愤懑。人是不能愤懑的,千万不能,人一旦愤懑,许多原本就正发生在美好的东西就远离你而去了,那些将要正在向你驶来的好运也都绕道而行,最后你整个人变得越来越糟,你甚至开始愤世嫉俗,抑或看淡一切。如果这样,你或许会思考人生,或许会想到死亡。
人对生命的顿悟总是发生在不经意之间的,但人对生命的思考,大概不是在不经意间开始的。米兰昆德拉的让我们思考当生命离开属于它原有的大地处于漂浮的状态时,我们还能承受得起吗,对灵与肉的讨论与思考,究竟孰是孰非。
昨夜梦回时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似的,我终于想到我这么多日以来我困顿的原因,原来我的灵魂早已经离开扎根的土地,走上了一条不可救赎的道路。
童年的我还是故乡人,长达后我对故乡反倒成了一个陌生人。直至今日,我在家乡一共有四个“家”,或者说没有家。我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孩子,顺其自然的在村子里读了小学,那时候放学后,我总可以先到大伯家找辉哥玩,再到同一条巷子里的爷爷那里寻些奇珍异宝或者好吃的东西,然后再回家吃饭。在家里吃了饭,也不午睡,再到爷爷那里“捣乱”,听爷爷给我讲他早些年的经历,或者找辉哥给我讲“国家大事'和他们小时候的离奇故事。
爷爷是老江湖了,一辈子走南闯北,三教九流哪里的人都认识一些,生在抗战前的富农家庭里,读过私塾,童年在抗战中度过;年轻时正赶上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爷爷在生产队也是一霸,我至今仍记得爷爷给我讲的他当年在生产队赶过的毛驴车,什么时候我也有机会骑一骑那小毛驴;经历过文革,和红卫兵斗智斗勇;改革开放后随着第一批创业潮流生活过得有声有色。爷爷的故事总是讲不完的,他给我讲灯笼鬼和村子里老一辈子的奇闻异事,讲他做生意时的所见所闻,给我讲大伯小时候的事情,讲我父亲年轻时如何追一个女孩子,这些事情都是我闻所未闻的,有些事情对我的父亲都从来没有提起过。在我眼中爷爷还是生活的能手,什么事情做不成了,去问一问爷爷,他总有许多办法。
从我记事开始,爷爷就有一辆自行车,他会带着我去走亲访友、带我去看大戏,我也经常坐在自行车后睡着了因此把鞋子丢掉一只。爷爷还喜欢养花植树,在走亲访友的过程中爷爷带回来好多花花草草,有月季花、菊花、昙花、鸡冠花、兰花、芦荟、仙人掌、三七、薄荷……还有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庭院中种着梧桐树、苹果树、冬青、柏苓树、葡萄树,还有几颗我不知名字的每年都会开出紫色花朵的树木。夏天爷爷让我给花草树木浇水,爷爷就在梧桐树的阴凉下用砖支起一个炉火,烧水与我们泡茶喝。在这里,我一年四季都会看到花朵和绿色,等到冬天这些花草就会被搬到屋子里来,屋子里的大部分空间都被它们占去了;有一年冬天放在屋子里的一颗大白菜竟然也开花了,我兴奋的让爷爷来看,爷爷只是哈哈一笑:“可不是嘛“。
在这些树中我最喜欢葡萄树了,每到夏天葡萄成熟的季节,我就搬一把凳子在葡萄树下摘葡萄吃,有时候葡萄没长熟还是酸的,结果酸出我满嘴的口水,也常常被葡萄树下的蚊子叮得身上全是包。我今天尝一尝这串,尝一尝那串,尝着尝着,葡萄架上能够得着的葡萄都被我吃光啦,当然也不全是我吃的,陪我一块吃的还有成群的家雀儿和棉花虫,它们常常把葡萄弄得满地都是,或者腐烂掉了。这时候只剩下树顶那些又大又紫又透明的看上去就让人垂涎欲滴的葡萄了,我看着眼馋,就会叫来辉哥爬树摘于我吃。辉哥是爬树的能手,直突突的树干凭我是怎么也爬不上去的,单就这一点我就很崇拜辉哥。
辉哥是我们家几个孩子中唯一读完初中的人,而且人很聪明,学习成绩很好,据说还在班里做过班长,只是中学以后越来越不用功,就没再读高中。辉哥充满着理想,他是我们家第一个拥有移动电话的人,并且是用自己的工资买的,那时候才是世纪之初;辉哥是第一个拥有胶卷相机的人,是第一个学会开车的人,除了这些他还有平常人所没有的——先天性心脏病和背部畸形,他三岁时我伯母就去世了。辉哥还是我们家唯一一个去县市图书馆的人,他有政治经济金融股票债券杂志养殖等许多书籍,辉哥还会维修小家电,拆拆装装一些东西,养过小兔鸽子和小鸡。
那时候,辉哥喜欢在各家连着的房顶上眺望全村,规划未来。辉哥会教我打扑克,带我四处玩耍,我和辉哥在前面骑着自行车,后面跟着大灰狗,我们在前面骑着车,大灰狗在后面跑着,吐着舌头喘大气。辉哥教我玩各种他小时候玩过的东西,给我讲他们小学的事情,讲他的同学,他的老师,我看得出,在最后的时光里,辉哥眼中充满了怀念之情。
辉哥进了几次医院,他痛苦着、挣扎着、斗争着、乐观着、哈哈大笑着。有一次见到辉哥是在他的卧室里,辉哥刚从医院回来,他颤抖着,虚弱着:“把你的手给我……”,辉哥重复着这句话,我却始终没有把手伸向前去,最后只留下辉哥在黑暗的屋子里独自痛苦着。那年暑假,辉哥住进了乡镇的一家小医院,我去看了辉哥,他躺在病床上,戴着吸氧管,眼睛努力张开一条小缝,他吩咐我坐下,声音极其弱小,颤抖着一般,我不确定辉哥神志是否还清醒,我只待了几分钟,这一别却是永别。
我是始终不相信辉哥会离去的,那天早晨,父亲回来了,我半睡半醒着走到大厅中,大家都沉默着,我看着父亲:“辉哥死了?”我等待着父亲说没有,父亲说:“嗯”。那年我小学还没有毕业,那年辉哥才23岁,我总认为,是大伯打死了辉哥。
辉哥走了,爷爷只是无语,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奈,从此我也失去了一个家。上初中后,我依然是走读,爷爷也老了,自行车换成了电动车,爷爷依然喝茶养花,走亲访友,我放学后第一件事情依然是到爷爷那里喝茶,爷爷依然看新闻,我记得他有一次和我讨论奥巴马的“飞鞋事件”。后来我考上了县里的一中,是一所寄宿制学校,一个月回一次家,那一年中秋节时,我还给爷爷带了学校发的月饼。
那年冬天,爷爷去了,很突然,很安详,我当时在学校,回到家里时只见到爷爷穿着华丽的衣服,躺在众人之间。从此,我失去了第二个家。后来,葡萄树死了,庭院中的树木也被大伯统统铲去。改做了菜地,那些花草,也都枯萎了。
之后不久,父母也搬了家,搬进了新建成的房子,我回到故居时,家里只剩下墙壁,至此我失去了第三个家,我的童年彻底丢了。直至今日,我做了许多次梦,每次梦里都发生在故居,即使我很长时间没有再去过了,白日我也再没有想过,我在新居生活了这么久,我一次也没有梦到过新居,在梦里永远只有故居。
我读高三那年,高考前夕,我的另一位哥哥也走了。
现在的我,在另一个城市读书,回家到家乡时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去找什么人,为什么要回家。我现在就如同一个飘着的无依无靠的灵魂,离开了自己的土地,不知道该归向何方。如果可以,我想做一颗小小的鹅卵石,扎根在土中,不再飘来飘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现在还活着的人造成了今天这一切,他们所做的一切迟早是要还的,世界上没有什么人可以虐待一些人却得到另一些人的善待,我就是这另一些人。除非哪一天我也死了,我确实也在随时恭候着死亡的来临,不管任何时间任何地方以任何方式,活是灵魂在尘世的寄存,死还给灵魂本真。我只想趁我现在还活着,把一些我知道的事情说与大家听,等哪一天我死了,希望这些文字还能在丑恶的尘世上给我留一些清白吧,谁能告诉我,人死后到底有没有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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