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看到狗,就会下意识的躲开,不是怕被咬到,而是怕它再次掀起我心中的痛。
2000年,我从伯父家要来了一只小母狗,她一身洁白的毛,在阳光下会闪出银色的光泽,一双绿色的眼睛圆圆的,甚是可爱。我给她起了一个恩泽天下的昵名“大育儿”,平常家里人都叫它“育儿”。
第二年春,育儿生下了一个小宝宝,是个男丁,身上也是长着一身洁白的毛,只是一只耳朵是黑色的,我叫他“黑尔”,小宝宝一出生,育儿再也不像个小女孩,像模像样的做起了母亲,她一门心思在儿子身上,用舌头去舔舐,用身体去抚慰,用眼睛去关爱,有时育儿也带着黑尔去园中玩耍,女儿也去凑热闹,当她了解到了主人的善意,就会与黑尔共同分享主人的爱,那时家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母子俩身上,小院里满是笑声,其乐融融。
有一天,我刚下班,育儿又来接我,但这次育儿是急匆匆的跑来的,我问她有事吗?她咬了一下我的衣襟,“汪汪”的叫着,然后往回跑,再回来,咬我的衣襟,反复好几次,“嘿,育儿怎么了?”我也随着育儿往回跑,直跑到房间里给育儿娘俩搭的小窝旁,女儿也蹲在那里,手在窝面摸着,我俯下身低头一看,黑尔静静地躺在小棉被上,眼睛用力的挤出一条缝隙,大口的喘着气,女儿抬起泪眼向我求援“爸爸,黑尔病了”,育儿一下跳进了窝,又跳出来,用乞求的目光盯着我,“爸爸,带黑尔去看大夫吧!”那时我才缓过神来,把黑尔轻轻抱起,黑尔体温已下降了,他停止了呼吸,我无奈的把黑尔放回了窝,育儿还在盯着我,“黑尔死了,小雨把育儿抱走 ——把育儿抱走”我大声的喊。女儿愣了一会,不情愿的抱走了育儿,育儿无法从女儿的怀里挣脱,只能听到她大声的哀嚎,我不忍心去看育儿的眼神,我更不忍心让她看到我埋掉了她的儿子,去让一个母亲去送走自己的儿子是很残忍的事。我想:过几天育儿就会把黑尔忘掉,它是个母亲,但她也是一只狗。
已经六七天了,育儿就是不吃不喝,趴在窝里,用鼻子去嗅已经没有黑尔的小棉被,我走到跟前想安慰她,她呲着牙第一次大声和我吼,好像是在埋怨,更像是在质问,我无法告诉她,黑尔已死了,我只能把他埋掉。我相信,她会慢慢忘却,我把她喜欢的火腿肠放在她身旁,相信几天她又是那个活泼的小天使。但育儿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拖着消瘦的躯体离开了,女儿抱着我的大腿哭泣,我也留下了眼泪,我太不懂育儿了,她不只是只狗,更是一个母亲,她不相信儿子离开了这个世界,她是用绝食在与主人抗争,她要儿子回来,直到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她还在等待,她恨的一定是我,在她的心中我是个罪人。是啊!我该早发现黑尔有病,我该让育儿为儿子送行,我该抚平育儿内心的伤痕,我该……我有太多的不该。
我把育儿母子埋葬在一起,让育儿拥着自己的儿子入眠。
女儿两天没有吃饭,一直在哭,嘴里也起了一窜大泡,父母埋怨我不该抱回育儿,我……
育儿母子已走了,院子里空荡荡的,再也看不到育儿母子俩在园中嬉戏,但生活还要继续。两年过去了,女儿早已从悲痛中走出来,但压在我心中的痛却永远不会消失。妻要从娘家抱回一只小狗,我坚决反对,我再也不养狗,再也不养任何宠物,我怕她从我身边消失,我更怕听到那一声声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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