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
安回校的时候被老师叫到了花园里,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又是去办公室呢,嘴角是一贯的似有若无,淡淡的嘲讽的笑。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安仍旧是吊儿郎当的倚在梧桐树下,等着那个让他等待人,他今天心情还算不坏,否则他才不会等着那个罗里吧嗦的老头来教训他,反正左耳进右耳出刚好也不用上课,他想。
阳光撒在少年的身上,微微刺眼。安尽管才18岁的年纪,身高却有1.85。白色长袖衬衫,深蓝色牛仔裤,脚踏耐克运动鞋。容颜清雅俊秀,肤色略显苍白,气质忧郁而空灵,神情是一贯没人时的落寞与疏淡。他的眸像是游离世间之外,冷眼旁观。衬衫只扣了四个扣子,顶端的三个却肆意的放开。帅气张扬的短发,前额几缕刘海被染成了幽蓝色,左耳耳钉同样是幽蓝色系。梧桐叶子坠落旋转,带着不可忽视的惊艳。
这样的身高容貌,无不论豆蔻初开的少女动心,即便他不学无术,是个,痞子。
的确,是个痞子。
安邪肆轻佻的望着那些少女,唇角轻扬,丝毫不理会她们的反应,对于女人他向来视若无睹,尽管他有无数的女朋友。
身后传来刻意的咳嗽声,安微微眯眼,唇角的笑更大了。
“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找你来吧。”没用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不容抗拒。
安转过身,睥睨着他,神情冷傲。“不知道”。同样是肯定的语气,只是充满冷凝与不耐。
如果你只是问这些无聊的问题,我想我没有必要在这浪费时间。
他咳嗽一声,说道“今天的班会,为什么你的父母一个也没来?”
少年眼神陡然变得阴鸷,眸子酝酿着风暴,危险的,像是盯住猎物的豹,等着最后的致命一击。他猛的后退几步,听着那个阴鸷少年嘴里冰冷之极的话:
“听着,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记住,没有下一次。
少年转身,留下一脸惊恐的人,消失不见。
安一周都没来上课。无人问津。没人知道他在酒吧喝了七天的酒。就算知道又怎样,安冷嘲。
那个男人快不行了,半个月以前就快不行了,怎么还不死,还不死!安始终都没有去看他,那个生他养他却不管他的父亲,唯一教过他的就是:
是个男人,就不准哭!拜他所赐,除了母亲死的那一次,他再没哭过。
安想到母亲,胸口抽痛,青筋暴起,猛的灌下烈酒,酒瓶重重的击在大理石柱上,碎落一地,发出乒乓的脆响。
“恒安,我去学校找你,看你不在,所以我猜你在这里,你果然在。”带着淡淡的欣喜与不可忽视的焦虑。
声线温柔,在安听来却如肉中的一根刺。醉意顿时消去大半。冷冷的站起来,厌恶的盯着那个女人。
女人大概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保养的却很好,容颜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美丽。温柔婉约。而这个女人是他的继母。
继母,呵呵。
“你来干什么。”语气毫无该对长辈应有的尊敬。充满敌视。
“安……”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你还没那个资格!”
女人踌躇了一会,脸上有着哀伤。
“好,我不叫,可是恒安,你爸他快撑不住了,医生说,今晚他……他希望你能见他最后一面。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儿子,这么多年了,你也恨了这么久就当是我求你了……”
女人跪下来,发出闷响,她的脸上都是泪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要不是他,妈怎么可能会死,要不是他每天只顾工作,妈身体又不好,那天又冒着大雨去找他,怎么可能出车祸!怎么可能!
安痛苦的闭上眼,双拳重重的打在墙上又猛的转过身盯着她,还有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当初……啊对了,他不是快要死了吗,你也刚好可以找下一个买家,趁着还不算很老,把自己给卖出去!”
“啪”,女人怒极攻心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少年颓废的躺在地上,想流泪眼泪却半分也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女人离开,留下安,一个人静静的待在这里,空气似乎都变得冰冷了呢。
安最终还是去了医院,以治疗手伤的名义。毫无意外的看到了他。
男人很瘦,眼睛浑浊,头发几尽灰白,毫无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只是个垂暮老人尽管他才五十多岁。
印象里,他永远都是忙碌的。没有躺着的时刻……
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双手费力的抬着,模糊不清的唤着他的名字,少年双拳紧握,唇绷成一条直线,倔强的没有一丝弧度。
他快死了。
游离世外的眸子转冷,再转冷,直到没有一丝温度才冷然开口:
没想到你也有这般时候,还真是让我惊讶呢。
男人的唇不断颤动着,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浑浊的眸尽力的凝视着他,看着这个他亏欠了太多的儿子。
“安,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妈妈。我知道,你,你恨我……只是过去再也挽不回了。可是我不曾后悔。你知道吗,当初我娶了你妈妈,我便发誓要给她最好,最好的……生活。于是我拼命的赚钱,从最底层做起。于是我离开了家,去了城市发展。生意渐渐起色,也越做越大,我本打算着再过几个月就把你们母子接来,只是没想到你母亲她,她……哎!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而若棠是我这几年的秘书,都是她帮我打点一切,我也知道她对我的心意,我已经负了你母亲,不想再看到另外一个女人也因我而……恒安,别怨她,一切都是我的错!别怨她!”
“对不起,恒安……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都是我的错……”
少年再也忍受不住,猛的夺门而出,他再也忍受不了了!再也忍受不了了!凭什么让他原谅他,这些年他管过他吗?没有!没有!一句对不起,一场葬礼便能忘记从前回到曾经吗!不能!不能!绝对!
那个男人终是死在医院里,正是少年走后的没多久。悲哀,或许吧。
安还是待在酒吧,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喝酒,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眼睛很疼,像火烧一样。
她来了,和上次一样穿着素雅旗袍,只说了一句便走了。
“你父亲临死前给了我一封信,是你的。”
少年没有表情的接过,没有表情的撕开,里面只写了一句:
“是个男人,就不准哭!”
和那年他说的一模一样,只是换成了字。一样,一样的不负责任。他死了。没有任何犹豫的离开了。这算什么?
他攥着那封信站了一夜。第二天,黎明来临的前夕,他把它撕碎了,抛在空中,晨曦的光穿过布帘带着久违的暖,少年的眸子焕发出从来没有过的光辉。斩钉截铁的道:“我会让你知道你的命令是多余的,我永远也不会哭,听着,我会活的好好的,比任何人都要精彩!”
少年,总是在经历一些事后,长大一些,直至,不再年少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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