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心灵的港湾,人生的驿站;是感情的归宿,也是灵魂的延续。对于每一个出门在外,背井离乡的游子来说,回家既是一种魂牵梦萦的期盼,又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奢望。然而,一声“回家”却成了祖父对我的最后一声呼唤。
自从四年前祖父患上冠心病以来,我每个学期放假回家时,他总是重复的说“还要读几年呀?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上完学就赶紧回家吧!”可是,对于这样的话我却是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没放在心里。或许对于我们而言还有漫长的岁月,但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呢?他还有多少个日夜能够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每一次回家,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微笑,心中盛着满满的幸福。但今年的回家却是如此的伤痛。接到祖父病危的消息时,伤心之余,顾不得其它,只得匆匆订了票,第二天上午便踏上了回家的旅途。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一切,恍惚间使我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轻轻撩开记忆的轻纱,一张张尘封已久的画面清晰的呈现在我脑海中。
那是一个冬日的清晨,我与祖父到菜园种菜。祖父的菜园在湖的那头,需经一段水路才能到达。我们二人走上祖父自己编织的竹排,我乖巧的坐在板凳上,祖父则在竹排前方迎风而立。他满头的白发似天边飘落的一片云,在碧绿的湖水之上显得分外鲜明。和蔼的面庞满是岁月的烙痕,蓄着岁月的沧桑,也盛满生活的热情。身躯瘦高而灵活,却给人已一种土地的厚重感。他熟练的撑起竹篙,左右交替,连续不断,平静无波的湖面立刻漾起圈圈涟漪。随着一声声悦耳的滑水声响起,竹排便如游鱼班灵巧的穿梭其间。湖面上白雾茫茫,暖阳微照。“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竹排穿行间,祖父高唱起了他最喜欢的革命老歌,歌声高亢嘹亮,响彻天际。听了祖父的歌声,我也经不住打开了嗓门儿,那时我并不会唱歌,只是哇啦哇啦的怪叫。一时间,空旷的湖面上欢声笑语,余音不绝,祖孙二人,乐在其中。
“叮咚”,一阵急促的铃声想起,把我从沉思中唤醒。我迅速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母亲略带沙哑的声音。她询问我途中的情况,并告诉我:其实祖父头天出院时就诊断为心律猝死,清醒时还在唤着让我回家,现在已经奄奄一息,就等着见我最后一面。听到这里,我经不住泪水飞溅。祖父住院时,我不但没在病床前尽到自己应尽的孝道,反而,在他病入膏肓之时还要让他与病魔做垂死挣扎,不能安心离去。想着想着,一种自责之感输的涌上心头。我幻想着与祖父相逢时的场景,这既是最后的重逢,同时也是永久的分别。正如周国平先生所说:“浩渺宇宙间,每一个生灵的降生都是偶然的,而离去却是必然的;人与人之间的相逢总是千载一瞬,分别却是万劫不复。”
到了夜间凌晨两点,我才终于走完这段漫长的回家之旅。进了家门,四面充斥着一股炮灰的气味,有人迎上来说:“他一小时前已经走了。”听完,我顿时脑海一片空白,心中五味杂陈,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和我朝夕相处了二十几年的亲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我跪在祖父的灵榻前,轻抚着他余温上存的遗体泣不成声,泪流满面。即便懂得‘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个道理,可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此时此刻,心中悔恨不以,如果日常生活中我能多一份关心,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自责;如果他生病住院时,我能多打一个电话,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遗憾。可是,生活没有如果,生活更容不得等待,花开花落,缘起缘灭,一切皆有定数,上苍不会因为我的迟到而多给他一分一秒。我以为我很坚强,我以为我很勇敢,我以为我已经看透生死,殊不知自己仍就是个凡夫俗子。或许,有喜有悲,有涕有泪,才是一个真正活着的人。
事后不久,我便回省城辞了工作,选择到家乡来发展。都市虽有都市的灯红酒绿,但乡村也有乡村的田园风光。我并不想挽回什么,我也无力去挽回什么,只想把握好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多留一点儿时间给亲人。生命本就短暂,不该处处是遗憾。
家其实不限于空间,家更是一种时光,一种油然而生的心绪。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有家的地方是天堂。只要拥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在哪儿都能飞翔。
追怀远在天堂的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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