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别来无恙。
近来,几个晚上,梦见年少时光。有在河边嬉戏的图景,有在山脚流连的情境,有漫步校园边走边聊的闲散,有夜半酒醉相扶归来的酣然。
一别经年。
有的玩伴已十几年不曾谋面,有的挚友也是隔年才能见到一次,是谁说的四十不惑?是清晰了岁月,还是清晰了人间?
小时候,家门前有一条小河。春潮来袭,河水几乎漫过家里的栅栏。放学归来,总是跟同学到河里戏水,弄得湿透衣裳还不愿意回家。家边上就是连绵的群山,有空就可以爬上山去采花,采蘑菇,漫山遍野的果子,一抬头就能看见小松鼠窜来窜去,还时而有野鸡飞过。有小雨的时候,晚上会有好多小青蛙跳到院子里,姥姥就带着我拿着电筒去抓,抓回来炖汤喝。之后搬离了那个地方,等我再见到那个跟我一起戏水的小姑娘,已经是二十年以后,成家立业的少妇。带我抓青蛙的姥姥现在已经老得诸事皆忘。是要把今生的凡事通通忘却,去往另一个灵界了么?
后来,住在松花江畔。浩浩江水不似小河的淙淙,更多的像是可以冲刷恒久记忆的弥漫。江水静静的弥漫过去,看不出流淌,今天的江水却早已不是不是昨天的洪流。雨过,一道彩虹横跨江面,与映入水中的另一半合成一个彩色的光环,穿过光环,能看见江桥上人来人往,仿佛海市蜃楼的飘渺与神秘。搬家的时候,卡车沿江而行,一阵风,把我的一幅画吹落江中,没多一会儿,被江水冲得无影无踪了。二十几年过去,我的青春时的梦想与记忆,也像那幅儿时的画作,被时间带得遥远,带到生命的海洋里,停留在遥远的一域,似曾存在,无从寻觅。
前几天,我跟你说,梦见了你,有些想你。不知道我是想你,还是思念跟你们在一起的青春年少。记得有一天夜里,你忽然来敲我家的门,开门看见你有些兴奋的样子,你跟我说去跟你喜欢的女孩儿表明了心意,我以为女孩接受了你,所以你很高兴的来告诉我,结果你说没有成功,你的高兴只是因为你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我不禁失笑。多年以后我还能回想起你单纯的笑容,我轻松的揶揄。那时候,我们还都只有二十岁。当时还有一个一心想去国外的哥们儿常跟我们在一起。多年以后,我来了北京,他去了英国。我还记得我离开的时候,你们俩到车站送我,我在车上,你们在站台上,你一直做着一个打电话的姿势,告诉我想你们了给你们打电话。走了之后,我才知道,电话没有想象的那么有用,遥远的声音不能传递我们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的内涵。后来,我让你来北京,你说,你割舍不下,割舍不下老婆孩子。
现在看来,你的选择是对的。一个人安静的生活强过所谓的前途、理想的追求。什么是事业,什么是成功呢?能考虑国计民生,造福一方民众,或是对科学文化的发展做出贡献才能算作事业。其他的,不管是做赚有数的工资的职员,还是做给人发薪水的老板,不管是一年几万块钱的收入,还是几十万的年薪,都不过是谋生的方式。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把自己的自己家人的日子过好,过得安静幸福就是成功了。那个从小做着出国梦的哥们儿从英国回来,不也还是过着这样的日子。
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出国,有文化的也好,没文化的也好,有条件的也好,没条件的也好,都好像只要出国了就成功了,人生就辉煌了。其实,出国就是跳过龙门了么?出国就开眼界了么?眼界有多宽,似乎不是去了多少地方决定的,而是心界有多宽决定的。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结果,要看一个人能头脑融汇多少知识,胸中能贯通多少丘壑。我们见过的读了很多书,却仍旧愚钝,去了很多地方,却仍旧狭隘的人比比皆是。这大概就是辜鸿铭所说的与生俱来的鄙陋。
很怀念能经常跟你喝酒聊天的日子。一直很喜欢你出身寒门,却见识非浅,身处平常的一颗平常心。这句话可能让人看了有些费解,身处平常可不是应该有一颗平常心么?其实远非如此。不管能力如何,环境如何,太多的人都被自己的欲望折磨得寝食难安,尤其能力与欲望极不成正比的人,更是怨天尤人,所以满世界的愤青,满世界的怨妇。原来跟你同住一个城市,时常相聚,不觉絮烦,也不觉珍贵,忽而离去,也是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清水的过往。不见的时候,一无音讯,相见的时候,毫不陌生,二十年过去,一切如常。
临镜顾盼,不觉得脸上有多少岁月的痕迹,低首问心,已是沧海桑田。人老去,往往脸上不一定能看出来,眼睛却是隐藏不了的世故。见了太多的人,见了太多的事,见了太多的未知。人前风光无限,转过身来,面对的不过是一人,一室,一壶酒,一杯羹。
每次回去,见你一面,都只是跟别人在一起泛泛的喝一顿酒,唱一会儿歌,然后各自散去。其实,我很想能有时间跟你聊聊天,聊聊从前的临风把酒,聊聊别后的心路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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