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豪赌，用一年赌一辈子！ ”
【爱情连载】不骚情，不青春19
还是瞅准了空子，岳芳从家里跑了出来，什么也没带，她跑出村子，几步钻到高高的青纱账里，无头蝇似的往前跑。
该往哪里跑，哪里才是她的方向？岳芳一边跑一边哭，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抬头四望，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天下这么大，却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容纳她，让她安安静静地生长，长成她自己想要的模样。岳芳越想越悲，一路抽泣着，泪水不停地流淌，她只知道逃离这个家，逃到一个没人叨叨的地方去，即使死，也找个安静的地儿。
家里人慌了神，发动了本家近门的几户，四散开寻找。
爹一边找着人，一边骂着岳芳，骂岳芳白眼狼，骂岳芳丢了全家人的脸，让村里人笑话。
娘一直哭，她怕自己的闺女真得想不开寻了短见，她只骂自己命苦，儿子不成器，闺女不听话，简直要了她的老命啊。
岳芳终于没跑多远，天黑的时候，跑得披头散发的岳芳被家人押了回来。
她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跑，虽然天底下的空地儿那么大，可真跑出村子，十六岁的岳芳就变得两眼一抹黑了，她不知道哪里才是她要奔命的地儿，她甚至悲哀地想，也许这天底下本来就没有属于她活的地儿。
岳芳的脸上被玉米叶子划得满是红红的血道道子，披散的头发被泪水和汗水结成了一绺一绺一块一块的，那板块的如布片子似的头发遮住了岳芳的大半个脸，整个人像从野坟里跑出的鬼一般。
岳芳进家了，近门的人劝了一阵，安慰了一阵，也就陆续散回了各自的家——也是，这样的事儿，谁又管得了谁哩，说多了不行，在那里坐着还让人家更尴尬，多一事不如躲一事儿。
爹的脾气即使再坏，他一时也不敢说什么——从这一刻起，他开始怕起了自己的闺女：即使后来脸面上依然凶得狠，话说得硬梆梆的，可只有他知道，这家真要想撑下去，儿子真要想娶上媳妇儿，就全看这死倔倔的闺女了。
娘一边抹着眼泪，给岳芳做好了饭，她端到闺女脸前，像哄婴儿似的哄着闺女吃点东西。
岳芳真饿了，实在撑不下去了，跑又跑不了，人总得活下去。岳芳接过碗就吃，爹娘对望了一眼，暗暗松了一口气。
夜深了，整个村子都睡着了，连同爱叫的狗，和那天上的星，也都睡了似的，死一般地静。
岳芳昏睡到半夜，睁开眼，爹娘都还在自己床前坐着，什么也不说，只是时时地低头叹着气儿。
哥哥在远处的椅子上坐着，整个家都醒着，除了岳芳。
岳芳心里一阵难过，泪珠子打着滚“扑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又怎么啦，闺女？”娘压着声音。
岳芳只是哭。
“你到底想干啥？说说吧，今晚，咱全家人都在这里。”爹的语气虽然和平常一样凶，可话音里却透着妥协的意思。
“我……想……复习！”岳芳终于说了出来，“我就复习一年，我想考中专试试！”
爹气得跺脚，可在娘的白眼暗示下，他“唉——！”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又坐了下来。
“考中专考中专，孩子啊，你被鬼迷住了心窍吗？你想想这中专是咱能考的么，咱这四村八乡的打听一下，有几个人考上了？做什么迷梦！”娘始终没搞明白，这闺女被什么邪祟缠住了神经，怎么就哭着闹着考什么中专？女孩子大了不就是嫁人生孩子，守着男人过日子么，这一辈一辈的女人不都是这样传下来的么。
“我就是想做梦！这一辈子我就做这一个梦，不行吗？”岳芳大声喊着。
“考不上是我的命，我不怨你们，不让我考是你们的事，我恨你们一辈子。”
“可是——”爹说到这里不由地停了下来，“你要是真考上了，你哥怎么办？”
是啊，万一这妮子真的考上了，那谁给儿子换媳妇啊！真考上了闺女一翅子飞远了，她倒是享福了，可最终不还是人家人，儿子如果找不上媳妇，这家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岳芳真不知道她哥怎么办。
“如果真考上，我愿意养你们一辈子，养我哥一辈子。”
唉，这也算是十六岁的孩子能够想到的最完美的答案吧——可怜的岳芳，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老两口你望我，我望你，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最后，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椅子上。
岳芳的哥哥带着哭腔：“让……让……让妹妹考……”
他心疼妹妹，他又恨自己，可他越急越不知道如何说清楚自己的意思，他脸憋得通红，最后竟然抡起巴掌狠狠地打起了自己的脸。
“我……我……我……愿意，哥……恨……自己……”
岳芳一阵心酸，她不由地大哭起来，此时的她又觉得自己太过自私，突然觉得自己欠了哥哥太多东西……
还是爹最后拿了主意：“咱今天把话说结实，妮子，你可以考一年试试，只一年！”
岳芳使劲地点头：“只一年！”
“考上是你好命，你当你的公家人。可你要是考不上你得有个说法吧？”
“考不上也是我的命，我试过了就不后悔，如果考不上，我全听你们的，想让我什么时候娶就什么时候娶！”
“好！妮子，就听你这次，可不能反悔。如果考不上，你就老老实实地给你哥换亲。”
岳芳点头：“就是这样，一年！我保证。既不死，也不跑。考不上就嫁人，决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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