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白菜有着很深的感情,极喜欢吃白菜,倘若冬天里回到故乡,总会对母亲说:今晚大锅炖白菜吧!真的,母亲大锅炖的白菜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白菜曾是北方过冬最常见的一种蔬菜,在老家,盛夏锄了菜地的土豆后就种白菜,秋霜前砍倒,齐整整的码在墙角,经受太阳光的一段时间烘晒后,去掉外面的一些坏菜帮就可以入窖冬藏了,还可以选一些积酸菜,一冬的菜就靠它度过。
这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故乡谁家不挖一口菜窖?不贮存一冬的白菜呢?
童年时期,生活清苦一些,肉少油也少,但是每逢母亲做白菜,她好像有窍门能让最平常的白菜一样的有滋有味,每一次母亲炖白菜,母亲都会在菜里掺上一点土豆,在大锅中咕嘟嘟的用文火炖着,直到菜汤很少,才盛进菜碗,一股香味诱人,母亲不忘了告诉我们:吃白菜有好处,可以解毒,可以长身体。我们就埋下头去,边喝小米粥边嚼酸甜可口的棒子面饼,白菜陪伴我们走过童年,走过最艰苦的岁月。白菜米香一直流进我们的记忆中,流进我们的心灵里。
长大后,读了许多书后知道白菜的一些知识,对白菜的感情又深了一步。我似乎明白我们对白菜的喜爱是岁月风霜磨砺的选择,是一种历史与文化氤氲的结果,一种饮食习惯总有它深厚的根脉。
白菜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诗经·谷风》中有“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的描写,“葑”包涵蔓青、芥菜、菘菜之类,而菘菜就是白菜一类的蔬菜。《齐书》有“晔留王俭设食,盘中菘菜(白菜)而已”的记述(《武陵昭王晔传》),中药学家陶弘景在《神农本草经集注》说:“菜中有菘,最为常食。”显而易见,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常百姓的餐桌上,白菜很早就已经成为常见的一种菜蔬了
而白菜得名还得感谢宋代科学家苏颂,他将菘菜名称改成了通俗形象的白菜名称,他在《在图经本草》介绍:“扬州一种菘,叶圆而大……啖之无渣,绝胜他土者,此所谓白菜。”宋代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中也有两首写白菜的诗,其一写道:“拨雪挑来塌地菘,味如蜜藕更肥浓。”能与蜜藕滋味相媲美,范成大对白菜的喜欢程度可见一二。美食家苏轼更是用“白菘类羔豚,冒土出熊蹯”之句来赞美,认为白菜的味美不减乳猪和熊掌之类,真乃美味也,这样的极高赞誉绝无仅有。明代李时珍引陆佃《埤雅》也说:“菘,凌冬晚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曰菘,今俗谓之白菜。”适应能力极强而不惧风霜的白菜不光滋味鲜美,还具有松树一般的高洁情操,令人为之动容。白菜在文人墨客的笔下美名传扬。
可是童年时对白菜的认识粗浅,要是赶上过年杀猪,白菜里就可以有肉香了,白菜会更有滋味。童年时期家乡杀猪大多选在腊月,猪肉方方的切好,用大锅煮肉,炸肉丸子,都是母亲在厨下忙碌,为的是老老小小过一个喜庆温馨的年。
腊月里的白菜土豆少了,增添了一些红烧肉片和柔润嫩滑的粉条,白菜片芳香扑鼻,母亲总是将肉片夹起放进爷爷的碗里和我们的碗里,再苦再累,母亲的眼神中始终洋溢着生活的幸福。
年午夜的饺子也是白菜陷,叮叮当当的剁陷声,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包饺子的温暖,曾经勾起我们多少美丽的幻想。
年年白菜,岁岁陪伴,久而久之,对白菜的感情一点点的发酵着,在心灵蓄积着一段又一段难忘的情感。
后来我们长大远离了乡村,乡村中的蔬菜大棚也越来越多,冬季的餐桌上青菜变得平平常常,可是白菜并没有远离乡村,远离我对它的喜爱。每一年,乡亲们总要收拾一块块菜地种些白菜,白菜的根依旧深深地扎在农村那片多情而美丽的土地。乡亲们也总会在菜窖中继续的贮藏一些白菜。于是我每一次回乡,还不时的想母亲那大锅炖白菜的特殊香味,就好像这香味历久弥新,最纯真,是灵魂深处的滋味一样。
我就对母亲说:大锅炖白菜吧!红红的火苗在灶膛内欢快地跳跃,只听见大锅内白菜滋滋地响着,如小乐曲抚慰心灵,心里就已经痒痒地,一会,厨房里满是香喷喷的滋味,翕动鼻子,这份情深深地浸入心脾,在餐桌上再喝起小米粥,什么样的珍肴美味也没有白菜和小米粥馨香,母亲慈祥的望着我们,我忽然想起了这句话:白菜的根离不开土壤,我的根在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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