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堪入耳的话,在丁顺嘴里像圆润的珠子一般 ”
那两条狗,被丁顺趁半夜药死卖钱花了,气得蔡大嫂围着丁顺屋后骂了两整天。但是,她也算是白骂了,因为这两天,丁顺正拿着卖狗的钱,不分昼夜地在牌桌上杀红了眼,压根都没回家。
丁顺爹娘,自知理亏,听见蔡大嫂的叫骂,便闷声闷气地待在家里,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这样的事,自打丁顺十来岁到如今,哪年不得好几次?丁顺爹娘早就已经波澜不惊了。
“这个王八孙子!”急得时候,丁顺爹便口不择言狠狠骂两句,然后就只能躲在柴草堆旁边,抽着旱烟生闷气。不生闷气又能怎么着?谁叫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谁叫这是他亲生的呢?他们以为,丁顺年岁大些,就会稳重呢,但这一天,他们一直都没等到。
在人群的喧嚷声中,在鞭炮声里,秀莲感觉有人用手按她的头,有人按她肩。她知道,这是所谓的“闹新娘子”。出嫁的前夜,在她的啼哭里,她娘交待她,遇见闹新娘子的,千万别急,闹一闹,喜庆。正想着,不知谁用力一推,她的头一下子碰到了丁顺的头上了,直碰得她两眼直冒金星。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丁顺朝着身后的人,骂骂咧咧。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在丁顺嘴里像圆润的珠子一般,吐了出来。那些原本还想要伸手推攘的人们,便罢了手。秀莲听着那公鸭嗓子一般的声音,心里凉了大半截。
何况,她的心里,压根都没报什么希望。
典礼结束之后,揭了盖头的秀莲坐在婚床上,才看清丁顺的模样。他穿着不太合体的蓝布中山装,稀疏的头发,服服帖帖地趴在脑壳上。脑壳宽宽的,但是下巴极尖,看起来总有一种滑稽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太瘦,也许是因为衣服太肥,他一走动,衣服便像船上迎风鼓起的船帆一般,来回跃动。他像例行公事一般完成婚礼主事人安排的最后流程,瞟了一眼坐在床尾秀莲,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婚房,好像这婚压根不是给自己结的一样。
他这一走,好半天没见踪影。秀莲坐在“婚房”,听着外面喝喜酒人们的吵嚷声,环视着破旧不堪的屋子。这间屋子极其狭窄,靠着东墙放了一张床,床前摆了一个枣红色高脚大衣橱,便显得很拥挤了。泥糊的墙壁,有的地方因为潮湿而脱落了墙皮,斑斑驳驳的。屋顶上所谓的天花板,也不过是随意扯了几根铁丝,上面铺上了稍微厚点的白纸罢了。
秀莲望着纸糊的顶棚,望着顶棚上的蜘蛛网,还有依稀可见的苍蝇屎,心里凉凉的。她的娘家虽然也不富裕,但因为是平原地带,也比这强。而丁顺家虽然离她娘家只有一山之隔,却是名副其实的山村。村子里的房屋,都是依山而建的,因而都是高低不平的,房屋也是低矮的。
正当她望着房子里破旧的一切出神时,丁顺娘走了进来,给她端了一碗饭,让她趁热吃,她才回过神来:原来天色已经暗了,喝喜酒的人们都散去了。
“莲来,吃吧,一会凉了……”丁顺娘望着秀莲,眉眼里喜色漫溢。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给丁顺娶了个还算满意的媳妇,能不高兴吗?
老丁家,再也不用担心会绝后了!看着坐在床尾扒拉饭的秀莲,丁顺娘心里满意地出去忙活了。
天色渐渐黑了,村子里偶尔的几声狗叫,也显得那样近。窗户上糊的防风纸,在夜风里被扯得呼呼响。莲唤坐在床头,仔细听着外面是否有丁顺的动静,可是,灌入她耳朵的,除了风声,便是狗叫声。
大半夜的颠簸,一天的闹腾,秀莲有些乏了,正当她困意难忍的时候,听见院子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他便听见一阵公鸭嗓子般的声音:
“什么大喜?你看她长着个大方脸,五大三粗的,还有一只半瞎不瞎的眼!谁他妈的稀罕!”
随着一声撞门声,村头的二柱子等几个人,将喝得五荤六素的丁顺,近乎扛进了“婚房”!气得丁顺爹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但是当着新儿媳妇秀莲的面,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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