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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生死考验拯救了我的灵魂

1968年知青下乡的时候,我没有下乡,却从学校直接入伍了。我们的部队就在安徽省军区,我是一名报务员。多么庆幸啊,人家下乡务农,我却在电台前发电报,神秘又光荣。可是,刚当了一年兵,我忽然接到命令,将我调到徽州军分区绩溪县中队去。为什么?一种极大的失落感胧照在我的心头。后来才听说,因为那时四人帮在搞清理阶级队伍斗争,我们是机要人员,是保密单位,部队对每一位入伍的战士都要重新审查,我的问题是家庭社会关系复杂,我的父母信仰天主教,家族中还有当修女的,当神父的,所以,怀疑我以后不一定跟共产党走。

这种打击对于刚满二十岁的我,简直是太大了。到了绩溪县中队后,在看守所里看押犯人,看到犯人那一脸无奈的表情,我想我比他们也好不了多少。于是,我便在那一个小时的站岗时间内胡思乱想。站岗交接的簿子上,在后面没有用的地方,常有战士乱画,我就拿了桌上的沾水笔,写了几句歪诗,以发泄我的郁闷情绪:“绩溪山清水秀真美丽,可是我却难爱你。无端发配到边关,满腹阴霾灰志气。绩溪,绩溪,我何时才能离开你......."

第二天,我们中队就召开了全体战士大会,指导员寥福基脸本得铁青,他先带领我们学习毛主席关于继续革命的语录,接着,就联系实际开展了革命的大批判:”我们要将革命进行到底,可现在有的战士却精神萎糜,革命意志衰退,竟然写歪诗说‘绩溪绩溪我何时才能离开你’,大家说,这是什么思想?”忽然间,战士们就齐声呼喊:“是资产阶级思想!”“是享乐主义的思想!”“是落后的思想!”于是,大家纷纷发言,虽然没有点名,但却针针见血,将我批得狗血喷头。

批判会开过,我就找了廖指导员,说:“那首诗就是我写的,要怎么着你看着办吧。”指导员对我非凡的勇气惊呆了,他很欣赏我的这个个性。于是指导员变得温和起来,说:“你也是位学生出身的战士,为什么写这样的诗让大家看呢?”指导员的一句安慰话,“哗”地一声,我落泪了,说了我由省军区报务员发配到这儿的原因和经过。

没想到,指导员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从省里直接弄到他的县中队来,还是位有文化的好兵,因为在这个县中队,大部分战士都是文盲,只有四位初中生。指导员很同情我,用那句“出生不由己,道路可选择”的话鼓励我,让我好好干,承诺:只要表现好,同样可以为国家作奉献。

有发指导员这个承诺垫底,我心中的雾霾一下子清了个精光。从那以后,我积极向上,除了本职工作干好,还乐于干其他工作,比如出黑板报,往报纸上写文章,抽闲积极帮部队附近的百姓干农活等。

1969年7月5日,绩溪县山洪暴发,两米深的洪水象一条咆哮的巨龙,从山上直涌而下,穿过绩溪的大街小巷,将居民带入危险之中。我们驻地相邻的那条背街是条小街,一家连着一家,都是二层楼。但这条街下有一个县城的排水主航道,也是洪流主流通过的地方。我们的部队在这条背街的小山上,为了帮居民脱险,我们找来两根长竹杆,做成云梯,一头搭在我们部队的山上,一边搭在居民的二楼平台上。然后扶着居民一个个地从云梯上越过湍急的洪水,平安地接到我们部队的山头上。130多位居民成功脱险,可就在这时,我们的一位战士落水被洪水冲走了。激流中,他抓住了一家二楼的窗户,却因水的力量太大了,没有外力根本爬不进去,非常危险。见状后,我啥也没说,就从上游跳进了洪流,洪流却象箭一样将我冲了过去。当我顺着墙冲到那位落水战士的身后,一把抓住窗户的边缘,用另一只手托住那位战士的屁股用力一推,他进去了,我却又被洪流冲走了。紧急中,我抱住了一个木质电线杆,而电线杆五米远的地方,就是排水道的一个入口,卷着巨大的旋涡,如果被卷进去,那就要从这个地道下冲出一里多路远,才能出地面入河,必死无疑。好在,战士们甩绳子,将我救了下来,才保我一命。

之后,我入了党,回地方后当了国家干部,人生一切都很顺利。

回想起那段人生的过程,若不是指导员开批判会给我上了一课,可能我真的要自我毁灭了,也不可能做出关键时刻不怕死的事,人性的善良和勇敢,也要有基因的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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