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一年回家2次。每次跳进门,还没歇息就和狐朋狗友约起来。从早茶,中午餐,到夜市,没一顿在家里待着。我妈只能在早上,坐在我床边,叨叨各种事,然后把我揪起来,拿着一把梳子,追着我满屋子跑。那时候,睡得都很晚。洗完澡,坐在大厅里,看电视。他们在里屋入睡了,我听着他们的呼吸声。窗外,月光如水。
买房后,要添置家具。爸妈从家乡跑来。他们每天都跑家具城,家电铺。最后扛不住我的要求,选择了宜家。然后,等我下班,我们三人就坐在小屋里,开始手工作业。一个个部件的琢磨,安装。空空的小屋,有了床,有了衣柜,桌子……N年后,我都没有舍得扔,一看到他们,就想起那些寒夜里的辛劳与快乐。
2005年,妈妈带着外公和外婆来北京玩,一辈子没来过帝都的老人,怕耽误我工作,每天都自己在外面跑。我只有傍晚和周末,和他们去逛。有一次走到天安门,被一个拍照的大叔拦住,“拍个合影吧,难得”。外婆的犟脾气起来了,就是不拍,“会被照相机收进去的”。外公走过去,拉着她的手,不拍不拍,就随便走走吧。我们四个手拉手走回家,一路汽笛声不断,整整走了1小时。
2010年后,周末就喜欢去奥林匹克森林公园。看着哪块草地不错,垫子一铺,帐篷一搭,呼呼大睡。睡醒了,跟自家后花园一样,巡视一番。然后心满意足离去。爱这里,并不是因为可以安心睡觉,是因为家人陪着。好像,到了这里,平时对他们的精力亏欠,都被弥补了一样。荷花正盛,蝉声大作。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光就这样慢慢逝去。
2008年,外公去世了。妈妈在电话那头说,你别管啊,我自己回去处理。我嗯嗯点头,一丢了电话,继续洗碗。没洗几个,哭出声来,买了机票一起飞了回去。一进门,就磕头。天昏地暗。后来几天,好久没见的人,聚在那个小院里,东拉西扯。时不时看看中间那张照片,忙碌而有序。
2012年,妈妈和我们姐弟2家人,自驾回云南。集体给外公扫墓。墓前,“爸爸,你相信我,从来没有做过有背做人规则的事”……我们小辈各占一角,静静听着,风呼呼的,我妈的声音断断续续。难受吗,难受。可还有什么机会能听她说压在心里的话呢。
2016年,外婆去世了,因为特殊原因,我妈无法飞回去。作为长女的她,当场嚎啕大哭。我那个才1岁多的娃娃,连姥姥都说不清楚,一早上,眨巴着眼睛说,窝窝的妈妈病了?说得大人们直掉眼泪。我因此又回到了那个小院,苹果梨熟了,乳扇香气扑鼻,中间的照片笑眯眯的看着我,好像在说,你太廋了,多吃点。
……
不知道为什么,《小偷家族》让我想起的尽是这些记忆碎片。屋檐下的一家人的对话,吃饭,走路,聊天,发呆,都终将被死亡、离别代替,你越享受那些温情片段,最后感知的凌迟感就越剧烈。
心里却不希望电影结束。一直在祈祷,慢一点慢一点。
是枝裕和在我心中,是讲述这个世界温柔又残酷的高手。从《无人知晓》开始,就被他的电影语言征服。后来再看《如父如子》《步履不停》《海街日记》,以及《第三度嫌疑人》,常常让我如鲠在喉。好多细节,从脑海跑过,都会勾连曾经的生活记忆。我常常会放下道德评判,试图去捕捉那些生活场景中的气息。呀,好像在哪里见过呢,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这么熟悉。
你要说这部电影讲述了什么,一句话而言,就是几个没有血缘的人,是如何一起渡过生命至暗时刻的。那些时刻,有过烟火灿烂,张望的时候,不觉稀奇。回想才知,绝非闲笔,是命运的恩赐。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但别忘记下一句,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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