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有个传统习俗,自我记事以来,每年农历四月十二,邻村的庙里就会唱戏,唱戏之前,庙里的师傅会到家家户户化缘,有的户上拿出些盘缠,有的户上则是从自家面柜子里取些面,总之无论怎么样的形式,都当是一种供养吧。每每临近四月,庙里会渐渐热闹起来,搭建戏台啊,占地摆摊啊,接各地的山神来看戏啊。总之忙的不可开交。
一晃十多年了,这个传统仍旧保持的很好,高考那年,又是一个让人期待的四月,临近唱戏的日子,那天依然下着雨,为什么说是依然,因为每到唱戏的前几天,都会密密麻麻的下一场雨,年年如此,一年也没有漏掉过,听母亲说,那雨叫洗山雨,雨过之后可以洗掉一切尘垢,这些许是佛家用语,我似懂非懂。
戏台就在山脚下,山也只能叫小丘,因为比较低矮,费不了多大功夫就可以爬上去。在雨的滋润下,山上的树木更加新亮滑翠,漫山遍野的丁香花开的正盛,紫色和黄色相交辉映,好不烂漫。
站在山脚下仰望,霭霭雾气伏在丁香花上面,花海的深处漏出庙宇的一角,真像神仙居住的地方。
开戏了,十里八村的人前来看戏,看戏当然离不开盘缠,许多个体经营户借着大好的机会赚些钱也是理所应当,各种小摊分布在马路两旁,真像一条繁华的街道,小贩的吆喝声,汽笛声,人们的喧哗声,庙里僧人的念经声,鞭炮声,混成一团,油饼的香味,麻辣粉味的辣味,还有棉花糖的甜味,声味齐全,还有从各地赶来的杂技表演,喷火、气功、舞剑等让人不禁驻足,还有临时的服装摊,花花绿绿的衣服吸引了许多爱美的姑娘,她们围着小摊精心挑选,不时的把衣服放在身前比对,左瞧右看,嘻嘻哈哈。依山有一条小河,河岸边是一些民间艺术家挂起的字画,人们沿着堤岸欣赏字画,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每当这时,艺术家们也不惜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挥毫泼墨,向人们展示一番。每当这时,叫好声,掌声,啧啧声就掀起一股股热情的浪。
中午,戏场正式拉开了帷幕,戏台底下老早就坐满了人,老人和小孩一般都坐在前面,一阵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响后,戏子们上场了,我挺喜欢看戏的,有时又有些苦恼,因为好些戏不知道演的什么,那个角色叫什么名字,后来,我发现了一个绝好的看戏秘诀,那就是看戏尽量坐在老人旁边,因为老人喜欢边看边讲,热情劲儿一高就捋着胡子摇着头跟着音乐唱起来,看戏,看戏,有时候看的其实是人生。
一次,我去看戏,由于得特别早,便坐在前排,演的是《五女拜寿》戏开始了,我戴着眼镜貌似津津有味的看着,我旁边坐着两位老人,“你看这是小女儿,就她最孝顺。”其中一位老人说。戏台上此刻真有个女戏子在含泪轻唱,不知什么时候,我无意间低头,尽然发现两位老人的眼睛里全是浊泪,这场戏演的主题是关于父母和儿女的,老百姓讲究的是养儿防老,子孙满堂,虽然我不知道这两位老人有过怎样样的经历。所谓戏如人生,人生如戏。那场戏的名字,还有两位老人苍老的脸庞我依然清晰的记着,尽管已时隔多年。
晚上看戏是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戏台上灯火辉煌,和鲁迅先生《社戏里描写的十分相似,我有时看的困了,便拉着伙伴从人群里蹿出来,挤在小摊旁边买两个刚出锅的烤饼,然后坐在堤岸边吃吃笑笑,好不快活。一时间睡意全无,偶尔抬头看见庙里的灯火,又有了敬香的想法,于是,我们买些东西当做贡品,便一本正紧的上了山,庙里烟雾缭绕,香烟袅绕,我们恭敬的拿了三支香在佛前的蜡烛旁点燃,然后,跪在地上虔诚的磕了三个头,每磕一次头,庙里的老师傅都要敲下一钟,每敲一次钟我的心被撞击一次,每当这时我就感到自己的内心很清静很强大。拜佛时,经常要向佛祈祷,因为佛是无私的,他会普度众生,解除人的苦难,帮助人们实现美好的愿望,这些年,我也许下了好多的愿望,我想有佛祖的保佑这些美好的愿望会实现的。
白天戏散之后我一般不急于回家,而是和伙伴们一起去爬山,你拉着我,我拉着她,山上有许多拍照挣钱的人,我本来很想拍一张的,后来由于各种原因就没有拍成,现在我还有些遗憾。坐在山顶上,闻着花香,吹着山风,放眼望去,绿树茵茵,村村欣欣向荣,道路平坦宽敞,电视天线,太阳能热水器都能看到,人们的生活水平真的提高了许多,看着这些最熟悉的风景,我不禁喜叹:好一派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盛景啊。
翻过年头,离农历四月有些远,此时的我也只能是回忆罢了,那戏台,那抹泪的老人,那可口的烤饼曾多少次在我的记忆里闪过。脑海里全是什么面包,玫瑰,深坑。如今,河岸边的我还是否有去拜佛的想法?一定会有的。也许会有人会觉得我迂腐,但是我宁愿一直这样迂下去,那怕是生命到腐,因为,我驱除迂腐,就等于我放弃了灵魂放弃了故乡,一个没有心灵家园的人是没有归属感的是不幸福的。我只知道,那是我长大的地方,我的每一次悲与喜都与她紧紧相连,我不割舍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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