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去年我在某公司带业务团队的时候。
有一天遇上大雨,业务员们无法到外面去“展业”——就是说天气不好,业务员没法去外面跑业务。于是我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并且建议每人讲一个故事。我说,我们最好是讲自己的故事,而且要说一下由这个故事产生的感悟。在我看来,这即是沟通感情的需要,也是业务员们锻炼语言表达与逻辑思维能力的有效方式。
一番热烈讨论后,大家都让我讲第一个故事。
这种场合我一向不喜欢谦虚的,就稍稍酝酿了一下,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我家在山东省的“沂蒙山区”,大家都听说过“老区”这个词吧,一般老区都是偏远贫穷的山区,当年不管是日本鬼子还是“蒋匪兵”都没办法完全占领的地方。我从小记得家里就很穷,虽然吃穿上没多大问题,但是老区的农村没什么经济基础,好像也普遍的都很贫穷——当然只有少数的党员干部比较富裕。
我初中毕业后辍学在家干了几年农活,很快就发现:干农活又苦又累,而当时的我又瘦弱又单薄,这农活我实在干不了,也干不好。
1992年,我投奔远在厦门的大姨来“闯荡”。顺便说一下,我大姨和我姨夫是当年“随军南下”的高干,都是抗战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前辈,级别也挺高,在厦门混得很好。
我92年来厦门,几经波折,后来被姨妈安排在水产学院印刷厂上班。当时我觉得在那里上班倒也很不错,虽然工作时间长点,但总比干农活轻松,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记得到了1996年,赶上我大姨家的表姐的女儿蕾蕾要满五周岁了,大家准备给她过一个隆重的生日。当时在一条远洋货轮上做大副的表姐夫——就是蕾蕾的爸爸,从意大利带了一架钢琴,要送给蕾蕾做生日礼物。
钢琴是运到厦门了,然而要把钢琴运进家里却并不简单。表姐家住在教职工宿舍楼六楼,窄小的楼道无法搬运钢琴。后来就有人指挥着把表姐家靠街的一面墙连窗子整个打掉,把钢琴吊进厅子,再把墙补起来。这件事前前后后花了大约四、五天时间,因为我工作的地方离表姐家不远,下班没事的时候和休息天我就会过去帮点忙。
稀里呼噜地终于把一切都搞定了,钢琴也安装调试好了。为了表示感谢吧,表姐夫邀请我去他家吃饭。那天的那个场景我许多年之后依然印象深刻——我那未满五周岁的小外甥女蕾蕾,穿着一套白色的裙子,站在剔透照人的枣红色钢琴面前,用一种公主似的骄傲的微笑迎接我,然后拉着我的手指着钢琴自豪地向我介绍:“舅舅,这架钢琴属于我了,它是我的了!”
许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仍然茫然着回忆自己当时的表情。或许我当时应该是兴奋的、激动的,应该是有点迟疑着用手摸了摸那架钢琴。那年我二十四周岁,那是我这一生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摸一架钢琴。而我身边的这个只有五岁的小姑娘蕾蕾,正在骄傲地向我宣布着:这架钢琴是属于她自己的!
客观公正地讲,我永远也不认为五岁的小外甥女是有意向我炫耀或是其它的什么意思,因为那架钢琴就是她老爸送的生日礼物。而我,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年轻人,二十四周岁那年,才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摸到了钢琴——虽然是“别人”的钢琴。以前我只有初中上音乐课时有摸过那种脚踏式的四角形的大风琴。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呢?毫无疑问,我和表姐、表姐夫之间的差距是巨大的!而我未来的孩子,与我面前这个小外甥女的差距,是要更大吗?……
我不敢想下去,但又没法子停止这种想法。没有什么“顿悟”,也没有什么“当头棒喝”,我也忘记了为此思考了多久,反正后来我就为自己确立了一个目标——无论如何,也要让我未来的孩子出生在城市里!
有了目标、有了方向,也就有了动力。虽然我没办法改变自己性格里的偏激与脾气暴躁,但我也算尽力去做了。我不断地努力工作,不断地刻苦自学,不停地改变自己。经过几年的奋斗,我终于在厦门买了房子娶了老婆,户口也迁进了厦门。2002年11月,老婆为我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正像我当初确立的目标——我的女儿生下来就是厦门户口。
在我女儿2周岁生日的时候,我特意给她买了一架电子琴,还专门挑了一款61键的仿钢琴键盘的电子琴。呵呵,自己也觉得好笑,这是什么心理呀,买不起钢琴,只能用电子琴凑合了……
其实我的故事并没有讲完就被大家的掌声打断了。
我适时地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激励大家说:厦门是个好地方,厦门不排外。机会是公平的,社会秩序是合理的,法律法规是能切实得到执行的。但是,并不是每一个外来人员都能在厦门找到自己的平台。我们不能靠单个人的力量蛮干,因为竞争力太大了,这个社会越来越不好混了。我们要联起手来,形成一个“团队”,互相帮助,互相激励,争取大家一起走向成功……
然后我又一次被掌声打断了。
万红。2008.01.07.集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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