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残弱的微光,在暗淡紧闭的房间内显现的竟是如此异常活跃。
老人斜躺在藤椅上,任由它慢慢摇晃,深锁的双目略显露出一丝缝隙。玛瑙琉球在枯燥的手里不停地转动着,老人身后的老式留声机里时不时发出咦咿呀呀的声音,好像为了帮主人解闷从不停歇似的。
一位少年风风火火地推开那扇亘古的破旧木门,“爷爷,我妈让我来给你送饭啦!”少年气喘吁吁地说道,原来少年怕饭菜凉了所以跑得很快。老人好像没有感觉到他的到来,依然双目深锁,在这个空洞的小屋内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老人手里摆弄的玛瑙琉球力度稍有变化都能感受的异常明显。少年轻轻把饭菜放在桌上,悻悻地转身走开了。
老人的眼角好像有不明状的晶莹液体流出,松弛垂下的眼皮遮盖了不知是睁大的还是微微露出一丝缝隙、饱经沧桑的双眼。在他对面灰黄的墙面上挂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辫子长长、摆着胜利姿势的小女孩。他的嘴角略带点弧度,因为小女孩也正对着他笑,他伸出双臂要紧紧抱住正向他飞奔过来的小女孩,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下了骨瘦如柴的双臂。
老人缓缓地站起身来,背后的留声机依旧发出声响。他把饭菜像往常一样犒劳了家犬,某种强烈的感情充斥着他的五脏六腑,即使山珍海味也入不了他的法眼。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思索着什么,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像是心里有千万种倾诉要一并迸发却又不知到底想要诉说着什么。
老人家晚年失去了相扶相守近半世纪的老伴,老伴入土时一并把他的半条命也随之作为了陪葬品。仅留下来的残缺躯壳与灵魂全然寄托在了照片上那个女孩的身上。她是老夫妻俩领养的,老伴去世之后祖孙二人相依为命,感情甚笃。时间推移流失,女孩外出求学,虽星期必回但老人还是显得更加苍老,儿子便开始照顾起老父亲,无疑也就是让孩子给他送送饭仅此而已。
老人又开始掰着手指头在心里默算着小女孩离家的日子,“原来已有大半年不曾见到她了呀!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呀?”心里不安地泛着嘀咕。
清晨老人早早地带着凳子端坐在门口亦或是马路之上,时不时地张望,盼望着下一秒就能见到女孩的身影进入眼帘,可却总是失望而归。晚上的夜晚,几颗星星点缀在小屋房顶之上,闪闪地摇曳着,好像是即将要坠落的天使。透过窗户看到屋内一片漆黑,老人躺在床上可是总睡不着,再一次起身看看房门是否上锁?他担心女孩要是晚上回来打不开房门可能就会在外面受冻。但是他又突然想到在女孩走的第二天他就把门锁和钥匙一并放在抽屉里了。他抓抓稀散的头发自言自语道:“看来是真的老了,脑袋不中用啦!”随即又躺下了,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其实,女孩在上学的路上出了事故。家人知道她是老爷子的命根,都瞒着他呢!老人只知道每天往女孩回家的方向张望,却没想过回头看身后,一座不太大的小土丘静静地在那堆放着,就在老人家门的斜对面。老人曾多少次与它面对面呀,他不知道那里面躺着他日夜思盼的小公主!两人就这样阴阳两相隔地对望着!
老人又在热切期盼与忧心重重的双重心境下度过诸般重复的一天,他相信女孩可能随时都会回来。夜晚,他点燃一支发霉的红蜡烛,静注着墙上的照片。红烛油滴滴下滑,彷如是他内心的写照,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老人脸颊闪闪泛着些亮光,衬得脸上的沟壑越发苍白无力。他就这样静静地、似乎不知疲倦地看着看着看着……等待明天希望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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