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往日喧闹的树林,也渐渐寂寥起来 ”
丁顺自年前偷偷潜入家门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可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夏天的一个清晨,秀莲刚刚送走了一个买肉的顾客,正埋头整理肉案子上的大骨头,便听见一个打着呵欠的声音:
“老板,给我称这块肉……”打呵欠的女人,穿着碎发花人造棉裙子,趿拉个拖鞋,边揉眼睛,边躲着盛夏强烈的日光。
“好嘞!”秀莲应着,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纹着青黑色眉毛的脸。不错,站在摊位旁边的女人,正是金歌。
“真是冤家路窄!”秀莲心里骂着,“不卖……”不知怎的,秀莲就不想做这桩到手的买卖,便边用毛巾抽打着飞舞的苍蝇边慢悠悠地说。
听秀莲这样一说,金歌的困意全无了,她睁开眼仔细一看,才发现面前的是秀莲。金歌一开始认不出来秀莲也不奇怪,毕竟她只见过秀莲一面,而且还是在冬天。况且这半年,秀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认出是秀莲,金歌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是嘴上还在逞强,“为什么不卖?”
“说不卖就不卖,我的猪肉只卖给人吃……”秀莲慢条斯理地说着,声音虽不大,但足以让金歌恼羞成怒。
“你说谁不是人?”金歌像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扯着嗓子,她说话的时候,摇晃着脑袋,烫成卷的头发来回摆着,像微风胡乱撩起的湖面。
正在远处买早点的丁顺,听见金歌的喊声,一路小跑了过来。
“怎么地,欺负人是吧?”丁顺奔到摊位旁边,扬起胳膊,但是当他看清摊主是秀莲时,便又重新放下了胳膊。
“理她干什么,赶紧走,一会油条不好吃了……”丁顺拉着金歌的胳膊,向她使了个眼神,语气缓和地劝着她。
正在这时,韩娥挎着篮子,袅袅娜娜地向这边走来。
“呦,这不是丁顺哥么”韩娥微笑着说,“呦,这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新嫂子?”她又指了指丁顺身边的金歌,不依不饶地说。
丁顺见是韩娥,喉头一紧,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得讪讪笑着拉着金歌的胳膊,落荒而逃。
“喏,看见了吧,多像两口子……”韩娥真不是省油的灯,又添油加醋地对秀莲说。秀莲扔下手里磨的刀,端起盆里洗手的脏水,朝丁顺和金歌走的方向泼去。
“真他妈的是个神经病!”丁顺边走边在金歌旁边骂着秀莲,骂着他的媳妇,他那个起早贪黑、忍辱负重的媳妇,他那个花了大半年工钱将他从派出所赎出来的媳妇。
看着丁顺与金歌的背影,秀莲的眼睛有些迷离。她回味着刚才丁顺与金歌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情,不禁失落无比:这么多年来,丁顺似乎都没这样跟自己说过话。
“哎”望着来来往往赶集的人,秀莲一屁股坐在马扎子上,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惫。
几场秋雨降临之后,夏日的溽热渐渐销声匿迹,往日喧闹的树林,也渐渐寂寥起来,秋色降临在秀莲居住的山村了。
一个斜阳密织的傍晚,村头出现了一个瘦瘦的身影。他头发像是好久没理了,胡子也在下巴上疯长着。他一瘸一拐地走着,身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长长的。
赶着羊群的老人,眯眼看了老一阵子,嘴里冒出一句:
“回来了,丁顺?好些日子不见了……”他说着,又将手中的鞭子甩得啪啪响,一路追着羊群,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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