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老了，父子间的是是非非都随风散去， ”
亲爱的父亲啊，我和您很少交流，那种心灵的交流。您从来不过问我的感受，我也讨厌您那在外软弱无能、受人嘲弄，在家飞扬跋扈的性格。父爱如山对我来说如天上星遥不可及。
您的这种性格注定生活过的一团糟，一年到头都是借账。大到钱财，小到粮食，并引以为荣。我不敢有大的奢望，只想能吃饱，穿暖，挺起胸膛做人。现实毕竟残酷，能击穿你坚硬的外壳，从我懂事时就感受到贫穷带给我的自卑。
特别是上了初中，我的体会更刻骨铭心。刚升入初二，二十多元的学费就交不起了，成了有名的“钉子户”。每当学校的广播刻意用高亢的声音播报欠费学生名单，附近几个村子都听的清清楚楚。我在桌位上如坐针毡，无地自容。初中毕业，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很想让您找份活干供我读书，您毫不在乎地回绝了。我无奈只有放弃，较早地投入社会洪流中。我曾独自一人到千里之外的烟台建筑工地谋生，受尽了无数的孤独和欺凌；我也曾帮助表哥贩大米做小贩，寒夜奔跑于大雪中；我也曾在小饭店打下手，看透世间的冷暖人情……
我如烈日下干枯河床上挣扎的小鱼，看不到任何希望。甚至怀疑自己将来是否能成家，也许会孤独终老。我如麻木的机器，浑浑噩噩地生活着。对您的不作为，我又气又恨。
一年后，听说我的一个同学复读考上了师范，我又燃起了求学的希望。他都能考上，我何尝不能呢？为了省学费，我下半年才到学校，如同干瘪的海绵汲取着知识的甘霖。求学对于我是改变人生的唯一途径。“苦心人，天不负。”当年我是全校唯一考上中专的学生。
当通知书下来，面对六七千元的学费，我沉默不语。您只是连连叹息，表示无能为力。后来通知书被低价卖给了别人，钱也被您拿走补贴家用。老师劝我重读考师范，花钱很少，也是穷苦孩子的最佳选择。冬去春来，又是三百六十五天的熬煎，我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师范，很幸运是平价生，就拿几百元学费，终于开启新的人生之门。
上师范的三年时光我省吃俭用，经常和别人吃一份菜，有时在宿舍偷偷吃方便面。您知道吗？我习惯了这种苦日子，也是不敢尝试回家要钱的那种痛。您也竟然意识到自己的责任，除借钱外，还骑着三轮车卖小食品供我求学，您的形象在我心中慢慢高大了起来。求学期间我曾遇到心仪的女孩却不敢表白，爱我的女孩又拒之千里之外。
我像一只受伤的蜗牛，躲在沉重的壳里自艾自怜。最大的遗憾，仅有的一次全班去野炊，每人交十元，我都没舍得去。我独自在宿舍里想象同学们的欢乐情景，黯然神伤。您也许永远不懂我此刻的伤悲！
为了撑起这个家，毕业后我选择了离家很近的农村小学。然而屈指可数的工资根本不可能改变捉襟见肘的现状。您感觉攻读任务完成了，又摆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由于贫苦的家庭，我错过了很多好姻缘。“穷”成了我心中一根永远也拔不掉的刺。
庆幸我遇到了今生最懂我的女人，不离不弃愿与我同甘共苦。后来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您也不照管，继续过着逍遥的日子。妻子嘴上不说，我明白她的委屈，我发誓要做个好丈夫。
后来生活越来越好，我也买了房和车，终于到了可以歇一歇的时候。爱喝酒吃肉的您却突然失去了记忆，患上了脑坏死。我如晴天霹雳，一下六神无主。虽然您不能算个好父亲，当我看到您迷茫的眼神，语无伦次的话语，心真的很痛！
我像照顾孩子一样在医院细心照料您，即使您不再认得我，我仍然愿意用全部换来您的健康长寿。我每天领着您去做高压氧，您似孩童般拿着吸氧面罩手舞足蹈，我不厌其烦地您他吐气吸气，直到吸氧结束。可惜住了很长时间的院，效果很差。回到家，您依然健忘、易怒，让我百感交集。
我突然很恨自己，以前我们爷俩从来没有推心置腹地沟通过，如今虽在咫尺，心已相隔天涯两端。我很想听您对我说一句：“孩子啊，你不容易！”我也想说给您听：“爸爸，我爱你！”可叹，今生我再也走不进您的内心世界！
每每想到此处，泪如雨下。往事随风两相忘，唯求上苍眷顾您，保佑您以后的日子康乐平安！但愿来世，我们父子，不必相见！
作者：陈卫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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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卫华，男，汉族，1977年12月出生。大学本科学历，1998年师范毕业后一直从事小学教育工作。爱岗敬业，工作突出，年年被上级部门评为“先进教育工作者”。热爱文学，喜欢读书、写作，经常在报刊杂志发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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