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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花如米小”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似乎一夜之间,这首小诗就刷爆春节期间的朋友圈。

乡村支教老师梁俊,怀抱一把吉他,将他曾经的学生,从贵州乌蒙山区带到了《经典咏流传》的现场,孩子们用他们清纯的声音,吟唱一首孤独了300年的诗词,娓娓道来生命里许许多多的恰似苔藓一样的平凡,感动了主持人,感动了嘉宾,感动了现场观众,更感动了荧屏前的亿万颗心,也感动了像我这样的曾经的乡村教师。

上世纪80年代初,我们这些2年速成的小学老师(首届中师),洋溢着十八九的青春,怀揣着稚嫩的梦想,分赴全市的各个学校,就像一粒粒种子随风飘散在乡村,有土地就会生存,不论是僻壤还是穷乡,我们都在那些贫瘠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与我同到一个乡的宋同学,分配在离乡政府较远的一所山区小学。

小学里孤独的旗杆拴系着蓝天上飘过的白云,九曲的溪水潺潺地叩击青砖裸露的校门拱桥,路过教室门口的春风总是将遍野的山花遗漏三五朵,小憩的蝴蝶将斑斓的翅膀扭扭歪歪地贴进课本的彩页,啾啾的小鸟固执地要将唱过的四季丢弃在纸糊的窗台。乡村小学都很美,特别是大山里的小学更美得叫人心醉,可是,如果要你长期呆在那,那会令你心碎,你或许不再有流连,也不会忘返了。

以前这里只有民办教师,放学后,最后一个孩子们走了,老师也都得回家下地干活,接下来,这所简陋的学校就交予了黄昏的大山,渐渐沉寂下来,入夜,与青山一起沉入了无边的黑暗,孤独地卧在了大山深处。宋老师是这所乡村小学第一个住宿的教师,一间空着的教室腾出做宿舍,一床一桌一椅,一窗一灯一人,从那天开始,学校不再寂静,夜里亮有一盏豆黄的灯光,虽然很小很弱,但它点亮了大山,点亮了一方世界。我已记不清他在那里呆了多少年,白天还好,最难的是晚上那无边无际的孤独,记得毕业时不会喝酒的他,后来慢慢地学会了饮酒,说是每天晚上喝点睡得踏实睡得香,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下来。每次去他那里,他总是腼腆地笑笑:挺好的呀。夜里,学校有我不再黑;白天,我有了孩子们也不会孤单。

几年后,我到外地进修去了,与他的联系也少了,那年的暑假里,我回到乡里,惊悉噩耗,年级轻轻的宋老师因肝癌晚期已去往天国,而那所小学也已经撤并到其它学校。几十年过去了,或许已经没有人记起平凡如苔藓般的宋老师,没人记起那盏如米小的灯光,但不管怎样,那盏灯再小再弱再短,它也曾经点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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