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重夜色被深掩在门外。 ”
小巷里静悄悄的,穆子安和他的母亲匆匆走着。他们母子俩一前一后,就如同来时一样。
夜色里,小巷里除了彼此的脚步声,便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随着“吱呀”一声门响,重重夜色被深掩在门外。
“爸爸”,十年前的穆子安,仰着小小的脸,一脸欣喜地望着身边那个高大伟岸的男人。彼时,穆子安的父亲刚刚出差回来,他小心翼翼地从印着“上海制造”的黑色手提皮包里,掏出一架崭新的直升飞机。
那架直升机机身呈流线型,通体红色,机翼部分各有一道白色线条,很显眼。阳光下,那架直升机亮闪闪的,穆子安的眼睛里,也闪着欣喜和惊奇的光芒。
拧紧发条,那架飞机竟然能够飞离地面。
“爸爸,爸爸……”穆子安欣喜地跟在父亲身后,前额的发,因为稍微出汗而粘在一起,小脸也红扑扑的。
那个时候,穆子安的父母,还在供销社里上班,家里的房子还是青砖灰瓦的老屋,院子也是方方正的,小小的。
在靠近东墙的一角,穆子安的母亲,用细细的树枝插上一圈,围成一小块地,种上应季的菜蔬。每天早上,穆子安就会在父亲摇动压水机取水的声音里醒来。随着一阵扑鼻的泥土的气味,沉睡一夜的菜蔬,便精神抖擞起来。
那时的院子也是简陋的泥土地。
晴天的时候,那些泥土地的院子,久经踩踏,便会出现一些细细的沙子。傍晚没事的时候,穆子安的父亲,会陪着他,蹲在院子里,拿着一截树枝,在地上画各种动物。
“这是一只小猫,你看,它的胡须翘起来,像是生气了……”穆子安的父亲,指着地上那只猫,对穆子安说。
“动物也会生气么?”小小的穆子安,稚声稚气地问。
“是呀,它们也有情绪呀,会开心,也会难过的……”父亲抚摸着穆子安的头,用不紧不慢的声调说。
下小雨的时候,随着雨滴落地,便会有泥土的气息萦绕在鼻腔。慢慢地,那些微尘便妥妥帖帖地伏在地面之上,细小的沙粒,也慢慢收敛了脾性,一并嵌进泥土之中,没了踪影。
一场雨过后,院子变换了模样;一场风雨之后,人世也变换了模样。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穆子安的父亲便开始忙了起来。傍晚的时候,穆子安总是坐在大门外的石凳上,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家。但是父亲归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甚至有的时候,他回来的时候,穆子安都已经睡着了。即使,某一天父亲提早回来,但他也似乎并没有耐性去陪穆子安在院子里画画了,更没有耐心去给穆子安读连环画本了。
很多时候,穆子安坐在大门口,伸长脖子望着小巷的尽头,内心祈祷那个熟悉的身影会突然闯进这条巷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等待,总是一场徒劳,而那条短短的巷子,于穆子安来说,似乎变成了无尽长,无尽长,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
“爸爸”,穆子安喃喃着醒来。
房间里的灯亮着,穆子安打开的作业本被压出了一些褶子。穆子安安伸手反反复复按压这些褶子,但是那页纸却没有办法恢复原状。
有些岁月,我们只可回望;有些裂痕,我们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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