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有些事,是不可能遗忘的,任凭时间再怎么流逝,在某个不眠的夜,在某个安静的黎明,那些过去的美好时光,都会一一展现在眼前。
今天,是一个很安静的日子,圣诞节前夕。华灯初上,喧闹依然,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过节的气氛,年轻的我们,带着九十九分的热情,在寝室谈天说地。
无论发生了什么,依然敢爱敢恨,或许,这就是青春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都说武汉的天气变幻莫测,春夏秋冬随机播放,我们刚从寒风中回到宿舍,就拿起形影不离暖手宝充起电来,结果,四个人的“其心协力”终于成功的让寝室断电了。
于是,我们在黑暗中聊起来了,从饮食习惯到瘦身计划,从娱乐八卦到星座分析,从感情经历到电视剧情,从过去到未来,似乎我们几个永远都有聊不完的话题,似乎明天就要永别,而今天在临行之前,我们要把几百年堆积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此时,手机里的音乐,淡淡的忧伤,淡淡的相思,恰到好处。
听到那首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突然间一阵伤感涌上心头,我想起了一个人,那是我五年前的暗恋。
遇见他的时候,我十六岁,刚上高一,年少青涩,懵懂无知。
他刚刚从华中师范大学毕业,来我们学校支教。
分班的第一天,他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他说他叫沈亦云,第一次当老师没什么经验,希望能和大家好好合作!
第一次看到他阳光帅气的脸,竟是带着几分欣赏的眼光。就像欣赏他的名字一样,就像云一样的洁白无瑕。
中考失误的我,无缘重点班,在他们班的排名第一,稍稍安慰了我受伤的心。
面对完全陌生的学生,他没有像其他老师那样根据成绩来选班干,而是采取自由竞选的方式,一向低调的我,决定改变自己,于是就主动要求要当班干,他同意了,任命我为临时数学课代表。
缘分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因为,他就是我们班迷倒很多女生的数学老师。
他是一个阳光大男孩,喜欢穿着很素净很休闲的衣服,配上白色运动鞋,给人一种特有的青春活力,我不是一个花痴的人,听到班里女生总是在背后议论他,我才发现他竟有着如此迷人的外表。
老师在教室上课时总是带着一脸严肃的表情,从来不笑,用他的话说,对你们嬉皮笑脸,你们连天都上的去,可是,他并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至少,他经常对我笑。
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站在门口喊我出去,给我分布班级的任务,叫我好好协助他完善班级的管理。
不知我被多少女生羡慕着、嫉妒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感觉特别好,每天都会借工作的缘由去办公室找他,每次去,他也从来不急着让我走,总是会想我问一些班里的情况,时间久了,他会和我聊很多东西。
我喜欢每天下自习后的那短短十几分钟,那种感觉开心而满足。
甚至很多时候,经过办公室明明没事,脚却不听使唤的走到他的面前,他笑着等我走向他,然后等我开口讲话。
有一次去找他,精神恍惚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叫了我三次,我才反应过来。
“小茉,你怎么了”,他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啊,可能……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点感冒了,我……”
不等我说完,他伸过手来摸我的头,再摸摸自己的,紧张的说,“怎么这么烧,回去买点药吃,那个什么药效果很好,学校药店就有卖的,……”
那里听的进去啊,我尴尬的只记得点头,不得不承认,说谎的滋味不好受,而且,他指尖的温度还停留在我被刘海挡住的额头上。
我心里百味交杂,害羞,惊讶,温暖,幸福……
“恩,我这没什么事,你早点回去睡觉吧,不要熬夜看书了,身体最重要。”
想说声谢谢,嘴巴好像被什么粘住了,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半天却只说了句“老师再见!”,就“畏罪潜逃”了。
他那里知道我脸上的温度,大半是因为害羞的缘故,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手太凉了……
“凉?”
对,他手很冷,办公室有没有空调,我应该给他买一个热水袋的,或者买手套,比较方便……
而且圣诞节快到了,就说是班里人一起给他买的礼物,就这么办,我暗自得意,为自己的聪明。
于是我趁走读生下自习回家的功夫,混出校门,买了一个很漂亮的热水袋,并迅速混回学校。
他收到礼物时,很开心,接过礼物后,我看他在抽屉里找什么东西,就跟老师说“老师,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他说着拿出一只很精致的钢笔,“看我也没什么礼物送给你,这支钢笔是我大学第一次去云南旅游时买的,送给你。”
说着就向我递来,我忙推辞说“这是班里人一起给你买的,你的礼物我不能收。”
“没关系,送你一个礼物也是应该的,你做我的课代表,辛苦了!”说罢,就往我手里塞。
这一次,又碰到他冰凉的手指,那种温度却让我心怒放。
我没有推辞,因为我想让他的记忆成为我的纪念。
这一次,我说了谢谢,发自内心的。
除了当课代表,我还顺带做了团支书,那次他哥哥结婚,他回了老家,校团委要收学生的入团申请书,但必须要班主任签字,他不在,我也就放着等他回来了,结果他回来时我自己却把那事给忘了,直到学校广播台通知,让各班团支书迅速将学生的入团申请书交到团委办公室,我这才记起来。
可是他不在办公室,大家又都没有电话可以联系他,后来还是班长说他知道老师家在哪里,于是我第一次有幸去了老师的家。
去敲门时,他来开门,班长把我送到后竟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孤立无援。
我说这个要他签字,就把申请表递给他,他就去房间找笔签字。
我则木木的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他喊,外面很冷,快进来吧,我就蹑手蹑脚的进去了,第一次进男生的房间,心砰砰直跳。
房间比我想象中要乱,被子没跌,书桌上凌乱的放着教学资料和一些没看清名字的书籍,床单是白色的,我很清楚的看到正在充电的热水袋,我说“老师,原来你在用啊”。
“是呀,真的挺实用的,冷的话就拿着暖下手吧”,递给我,马上又去认真的填写申请表。一副专注的模样,严肃中带着几丝温柔。
我抱着热水袋,像是抱着暖春的阳光,贪婪的享受那一刻的温暖。
此时他的电话响了,铃声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他不知道,他身后的女孩,因为他,几度失眠。他不知道,这样一个傻傻的女孩,从那以后,每天都会看向他家的这个方向,哪怕看到他晾在阳台的衣服鞋子,哪怕张望了很多次只看到他的背影,她便会觉得今夜的梦有了着落,他不知道,可能他无意设的手机铃声,竟让她百听不厌。
“签完了”,他回头朝我微笑,我顺手接过来,微微翻了下,然后说了声谢谢老师,声音很甜,心里更甜。
“老师,你很喜欢邓丽君吗?”我随口问道。
“哦,没,我喜欢这首歌,我比较喜欢赵薇,美丽、奋斗、优雅、孤傲、有时又很小女生……”。
他自我沉浸的说了好一会儿。
“看我一扯就扯远了,其实我在大学时很关注她。”
我心里偷偷的乐,想不到阳光帅气的老师竟也是个追星族。
然后,和我闲聊了几句班里的情况,他就叫我回去了,毕竟一个男老师和一个女生呆在一个房间,会有人说闲话。
凌乱的房间,竟让我觉得那是他随性的生活态度,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和他洁白的床单一样,他是我心里纯白的梦,像云一样,纯洁的没有一丝杂质。
回教室后,班长凑过来说“你们干什么呀,那么久,他还请你吃饭了吗?”,我微笑着对班长说:“你想多了,哎,有没有吃的,为了那么申请表,我现在肚子还饿着呢。”
“有,你等等。”
说着他就走出了教室,不多久他就拿着一块面包和一杯热牛奶送到我面前,“记得哦,欠我的人情,下次给我抄作业”。
我说:“好啊”,接过他手里的美食,咬一口,然后得意的说“下次……你还是自己写!”
他看着已经牺牲的面包叹气道,“就知道你不可靠,吃吧吃吧,撑死你!”
“好啊好啊,我吃给你看,”接着当他的面又咬了一大口。
他看到我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自己也被自己逗乐了。
有时候,有这样的一群朋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我们就期末考,然后放寒假。
放假回家后,我总是觉得心里空空的,可能,那就是电视里的相思之苦吧。
为了安慰自己的心情,我就拿起他送的钢笔,记录自己每天的感受。
与其说记录,不如说给他写信来的直接,是的,每一篇日记都会提到他,甚至,春节那天,我一提笔竟然就写下这样的一句话:老师,你知道吗,小茉很想你。
很诧异自己怎么会写下这样的文字,那个年少懵懂的年纪,却写下在同龄人眼里脸红心跳的文字。可那真的是我心里的感受,很想见他,并且第一次期待寒假快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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