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怕面对眼前这个冰冷又残酷的世界 ”
悲伤之余,还有许多正事等着我去处理,我现在代表的不光是我个人,还是我们这个家。
农村人办事最讲究规矩门面,舅舅发话,外公的丧仪得办得体面,嫁出去的姑娘家,该行的礼一样都不能少,免得被人在后面嚼舌根子。
老妈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来操心这些事了,这几天,她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毫无生气。于是,这个重担顺其自然的落在了我和陈桑的肩上。
我是当真觉得惶恐,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要我去操办这种事,实在是为难。陈桑一个外地人,更是不懂我们老家的礼节,他也只能像个愣头青似的,我指哪儿他就打哪儿。
依我们老家的规矩,老父亲过世,嫁出去的女儿要去“烧寿香”。得在本村每户叫上一口人,跟着一起去丧仪上。带着一大帮子人肯定不能空手去,所以,每个人手里都得拿着一件灵物,放到丧仪上去烧掉。比如说花圈,纸房子,元宝,纸衣服......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得仔细着安排。我只恨自己无能,像个傻子似的捧着个本子挨家的去打听,询问,再把他们说的重点记录下来。方法虽蠢了些,可总算没遗落下什么。
同样忙活的还有姨丈一家。也不知我那姨丈怀的是什么心思,我们好不容易才把林仁杰不回家的事压下去,他倒好,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人群里提上一嘴,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有这一茬。他事事都殷勤,村里人个个把他捧上了天,再加上有林仁杰这样一个上好的陪衬,背后人人都说,老林家的这个大女婿是个知孝道的,不像老二家,丈人死了,连个主事的都没有。
本来这些天的事就压得我喘不过气,再听到这些闲话,我只觉得更怨恨。为什么我是林仁杰的女儿?为什么我的父亲就不能像别人的父亲一样护着这个家?
大姨和姨丈找我们商量礼金的事儿,为了让账房看起来舒坦,我们两家人的礼得送的一样。还有置办的鞭炮,丧仪上的乐队,这些都得看起来均衡,这样,才显得姐妹二人一团和气。
火化的前一天,我陪着老妈守在外公床前,外面传来陈桑的吼叫声,语气里夹着满满的愤怒。
我赶忙冲到外面去探听情况,都这个时候,可别再出什么乱子。
“你他妈一个外地人凭什么对我们家的事儿指手画脚?老子今天就是要修理你。”
表哥气势汹汹的揽起袖子,一双眸子里带着杀气。
“我现在代表的是林夕,甭管你是谁?办事得讲规矩,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瞧不起人是吗?”
陈桑脖子上青筋突起,丝毫没有认输的架势。
“我就是瞧不起你们,你爸人呢?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呀?外公可是明天都要火化了!”
表哥的言语间带着挑衅,陈桑一时间失了控制,他狠狠挣开身旁牵制住他的手,一心想要扑上去跟表哥斗个你死我活。
这个时候,姨丈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他双眼泛红,食指直直的指着陈桑,上来就朝他的脑袋抡了一拳头。
“你他妈一个外地佬还想打我儿子,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痛。”
周围一片嘈杂,所有人都涌动在一起,拉的拉,劝的劝。
我一时间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太累了,为什么这么累?这么吵?外公都要去了,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的让他走,这是不孝,大不孝啊!
还有陈桑,我的陈桑,他被人打了一拳头,他一定很疼吧,我真想冲过去摸摸他,告诉他别怕,他们都欺负你,我不会,我会陪着你。
我蹲下身子,用尽所有的力气嘶吼了一声:“别吵了,求求你们。”
一时间,整个屋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抱着膝盖,哭得昏天黑地,瑟瑟发抖,我不敢抬起头,我怕面对眼前这个冰冷又残酷的世界。
“大军,这事你办的不妥,既然商量好了两家请一个乐队的,你怎么临时又改主意了,自己叫了这么大一个乐队班子,这让老二家的脸往哪放啊?”人群里一个长者发话。
“我就是想让老丈人走的热闹些,没想那么多。”姨丈辩解道。
......
我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恍惚间,一双温柔的手附在了我的头顶,还有那熟悉的声音。
“林夕,是我不好,你太累了,去休息一下吧。”
我抬眼望着陈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问他:“疼吗?”
陈桑摇头,微笑说:“不疼,没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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