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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怀胎

结婚那年,我和爱人都二十七岁,在当时也算符合晚婚政策了。年已六十八岁的婆婆看到自己最小的儿子也娶了媳妇,乐得合不拢嘴,感到自己替去世多年的老伴完成了最后一项任务。可过了没多久,老人家又有了心事:眼见儿子结婚三个多月了,怎麽还不见儿媳妇怀孕呢?于是就张罗着开方抓药,直喝得我连连呕吐不止。其实我们自己心里有数,我们谁都没有病,只不过刚结婚三天我就出差。我回来后他又频频公出,

哪能那么快就怀孕呢?

果然,四个月后,生活也适应了,工作也稳定了,我也怀孕了。

除了高兴,也有些惶恐。幸亏有婆婆这个好顾问,及时的指点我一些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使得我心里踏实了许多。也是从那时开始,心里便有了一种责任,每天骑车或坐车,多加了几分小心。因为从那时起,

已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安全问题了。

夏天到了,草绿了,花开了,我会刻意的去多看一些美好的景色;茶余饭后,听一段音乐;更有一些精美的诗歌、散文,本就是我的最爱,为了孩子,更要多看一些。我一遍一遍的憧憬着,希望我的孩子健康、

聪明、漂亮。

在一片关怀和爱抚中,不知不觉过了六个月,婆婆说,这是关键时期了,要定期去医院检查,以便及时发现问题。好在孩子和我都很争气,以至于从怀孕到生产,我连一次感冒发烧都没有过,更没吃过一片药。

六个月后,已出现胎动了,每晚睡觉前,娘儿俩总要兴致勃勃地看一会“胎动表演”,只见我的肚子这里鼓一下,那里鼓一下,孩子好像也感受到了亲人们热切的目光,起劲的动着,和我们交流着。

除了热切的盼望,我们也开始着手一些物质准备。七十年代物质很贫乏,奶粉要票不说,生一个孩子才给四袋。况且那时的工资也很低,我们只准备了一点鸡蛋,做了几个小被、小衣服,在当时已是很不错了,

要紧的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该给孩子起个什麽名字呢?

全家三口人一齐开动脑筋,找书,查字典,碰到满意的就拿到一起,大家讨论。但一段时间下来,没有公认的音美、意深的好名字,事情也就暂时搁下了。

一天晚饭后,我俩围坐在老太太身旁,又听她老人家给我们讲故事。老人教了一辈子书,诗文典故张嘴就来,当时就给我们讲了个“碗划买爹”的故事。当讲到皇上给碗划的两个孩子起名为“金梁玉柱”时,老太太忽然停住了,说:“我可有个好名字了!”

我们连忙问:“什麽名字?”

“现在不是只允许生两个吗,咱就叫‘栋、梁’,音也响亮,又有意义,都是国家的栋梁,你们看怎麽样?”

此话一出,准爸爸准妈妈竟然愣了有两秒钟,然后不约而同的欢呼起来:“‘栋’、‘梁’,太好了!就叫‘栋’、‘梁’了,这下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有了!”

是的,从那天起,在我们心中,将来和我们见面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是我们的栋梁,国家的栋梁。这是父母的期望,爷爷奶奶的期望,是所有关心和期待着他们的亲人的期望。

世间的事情总是酸甜苦辣交叉着发生。

正当我们高高兴兴的准备着迎接孩子的出生时,婆婆病了。开始是一只胳膊疼,以为是着凉了,她自己开了几个方子,吃了也不见好,并日渐严重,后来到医院一查,竟是肺癌转成骨癌,已到晚期了。这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结果把我们吓傻了。七十年代,对于晚期癌症,只能是坐以待毙,没有什麽法子。我们只好瞒着她,说是一般的着凉,吃点药就好了。老人家识字,懂医,对自己的病非常清楚,但也不挑明,很乐观的配合着我们治病。就这样,孩子在肚子里一天天健康地长大,生命力是那麽旺盛,不可阻挡。婆母的生命之树却在病魔的吞噬下一天天枯萎。

人都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仔细查了书,标准的怀孕期应该是九个月零七天,我的女儿就是一天不差地在那天降生的。

那一天,早晨起来肚子就疼,婆婆说怕是要生了,我有些慌乱。她说:“不要紧,你这个年龄,又是头胎,还早着呢。要多活动,才能生得快。”

依照婆婆的说法,我不敢躺下,不停地在屋里走动。后来疼得厉害了,不得不坐下,恰好桌上放着新发表的“陈毅诗抄”,看后觉得非常好,便忍者阵痛,把这几首诗抄录在日记本上。想我的女儿临出生时还受到

这麽好的诗词的滋润,怎能不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呢?

下午三点多,阵痛越来越频繁。婆婆心里也没底了,她那时已走不了路了,让四嫂陪我又去了一趟医院。大夫一检查,吓了一跳:“很快就要生了,怎麽还敢到处乱走?赶紧回家等着去!这冰天雪地的,生在路上怎麽办!”

幸亏医院离家近,挣扎着走到家腿都不好使了。又赶紧请接产的医生, 可大夫进屋后,我出于礼貌挤出个微笑和她打招呼,因为都住得不远,稍熟悉一点。她却说:“还能笑呢,早着呢。”和婆婆说了几句闲话就走了。我们只好继续等待。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这次真不行了,大夫进来时,我已蜷缩在炕上,连半个笑容都挤不出来了。可老太太却说:“这回还差不多。”然后手脚麻利地准备起来。由于爱人还在单位上班,四哥赶紧往厂里挂了电话,估计那天他上班也是心不在焉,时刻等着家里的消息吧,接到电话立刻赶回来了。大夫吩咐他干这干那,我忙里偷闲地想:“你以为当爹那麽容易呢!”

四点十五分,一阵剧烈的疼痛过后,听到一声响亮的哭声,再没有动静了。我正在奇怪,只听大夫说:“瞧瞧,这眼睛都不够使了,好好看看吧,这是你奶奶,你爸爸。”没过多一会,便收拾好了,抱到我面前说:“看看你姑娘吧,多漂亮啊。”我第一眼的印象便是:一个那麽嫩白娇小的娃娃,黑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

看着你,黑黑的头发遮住了半个耳朵,红红的小嘴咕嘟着,一声不哭,好像我们早就认识似的。我的心里禁不住一热:“这就是我们热切盼望着的孩子!从今以后,我不但是女儿,妻子,还是妈妈!不管吃多少苦,遭多少罪,我也要让我的女儿健康茁壮地成长,做一个名副其实的栋梁之才。”

正是一年当中最冷的“三九”天,顶棚屋角都是霜,“栋”成了“冻”,不足五尺的小炕上,炕头是病重的婆婆,炕梢是我们娘儿俩。孩子爸每天要做三样饭:婆婆的病号饭,我的月子饭,然后才轮到他自己填饱肚子。四个月后,婆婆病故。我们失去了一位疼爱我们的好妈妈,生活中的好顾问。孩子在我们毫无经验的抚育中一天天长大,竟也出落得结实伶俐,聪明活泼。不知是得益于父母的遗传,还是她地下的爷爷奶奶的佑护呢,或许是兼而有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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