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我暂时于悲伤尚未和解。或者从未相逢。 ”
悲伤严格来讲是一种无法排解的情绪,它只能靠时间来疗养,靠阅历来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命运。
反过来,快乐也是,情绪就是情绪,它只能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消磨,而不是人为的撕扯。
所以写故事和写新闻有本质的区别,新闻是没有感情热度的载体,以旁观者的身份客观迅速的记录一件事情。仅仅记录而已。
而所谓故事,就是故去的事,那段留在时光隧道里的光阴,有哪些当时让我们痛彻心扉不忍触碰,然后终其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事情?
所以故事,它注定是一个被无数的眼泪和欢笑浸泡的一壶酒。
所以写故事还是尽量往前写一点,越故越有味道,感情色彩越丰满。如果你写昨天发生的故事,它注定青涩无力,因为它在你的心里还未成长,很多关于感情,关于这件事的真谛并没有发酵。
再说回悲伤,它更是一个无法随时记录和剖析的感情,其时的痛不欲生天昏地暗,彼时的夜半更深无声凝噎,这中间的转换需要一个漫长且痛苦到无以复加的过程。
当你能够将一段悲伤的故事诉诸于笔端的时候,你才是真正于悲伤和解了。
或者,你终于战胜了这段被悲伤笼罩的故事,你才有足够的勇气去直视它。
外公去世时我记忆尚处于懵懂阶段,也许所有人都认为我不记得外公,更不懂得悲伤。
但我记得,而且那种当时模糊,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清晰的记忆,就是随着年龄成长的悲伤。
这种悲伤无从释放。
那时候我们家还没有请阿姨,妈妈一个人在家里带我们手忙脚乱,外公心疼妈妈过来帮忙,我的记忆里最清晰的一个画面是:每次外公和爸爸回来,一下车就向我们伸出双手,拍拍巴掌,我和姐姐欢呼着扑上去,姐姐总是先扑进外公的怀抱,外公总要先抱起姐姐再往前迎迎我。
外公一手一个抱着我们,我们一人一个揪着外公的耳朵,外公随着我们的拉扯摆动脑袋,呵呵的笑……
呵,对不起,让我平复一下,每当我想起这个画面,我都泪如泉涌。
这是外公留给我唯一的,爱的记忆。
有一天外公和爸爸一夜未归,过了一天爸爸自己回来了,我和姐姐眼巴巴的望着车门,没有外公,没有那双拍着巴掌迎上来的手……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切都乱套了。
我和姐姐糊里糊涂跟着父母回老家,舅舅怀里抱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很多人陪着我们和妈妈。
但,没有外公。
姥姥家里好多人,穿着白色的布,我和姐姐被安排给和姥姥一个村的姑姑照顾,可我们没见过姑姑,我们不要跟她,姑姑来牵我的手。姐姐抱着我的头拼命往后退,我的脖子被扯的生疼,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我哭喊着妈妈,哭喊着外公.....
没有人理我,好多的人在穿梭似的忙,好多的人。
但,没有外公。
谁能告诉我外公到底去哪了啊!
我在姑姑家不分昼夜的哭嚎,姑姑怕我哭死了,无奈在半夜又把我送了回来。
爸爸妈妈舅舅都在堂屋里守着一口巨大的黑色的棺材,我和姐姐一边一个缩在妈妈怀里。
当众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我趴在妈妈的怀里往门外看。
我看到了外公。
我心里一喜,如果再回归我现在的本性,我肯定会说:“哎呦,外公,我想死你了!”
我等着外公拍拍巴掌向我伸出手,可是外公没有,他就静静的站在那,看着我,看着我们。
我爬起来奔门外跑,妈妈一把扯住我,我嘴里一边呜呜噜噜的叫着外公一边挣扎,可等我再抬头看时,外公没有了。
我哭闹了一夜,第二天就开始发高烧。
我说我要外公,我说外公在那儿……
但没人相信我,甚至我的话都没人听的清,我声嘶力竭的哭闹,直至外公下葬。
这也是我对灵异故事想看又怕看的原因,我希望得到一个解释,我希望另一个世界是存在的,那样,外公就永远在。
小孩的记忆力其实是很早的,不要说他不记事,无数个梦里我回到童年,回到外公温暖的怀抱,揪着外公的耳朵,听着外公爽朗的笑声,醒来泪流满面……
那之后我们和妈妈在老家陪了姥姥一段时间,那个大院子里有一颗法国桐,有一颗香椿树,有一丛月季花,有一棵大大的樱桃树,屋里条几上有外公泡的说专门治冻伤的樱桃酒。
但,没有外公。
没有人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所以他在我心里一直活着。
所以我暂时于悲伤尚未和解,或者从未相逢。
【我写文特别喜欢改,有时在文档上改了无数遍,复制到平台页面后还会有新的灵感,再改,一个字一个标点都会引发我的强迫症,但今天这篇文章,写出来我都不敢再回去看一眼,这是唯一没有修改过的文章,所以,窃以为,有些悲伤,不忍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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