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只干瘪的眼睛,一览无余地暴露在空气里。 ”
欺软怕硬,果然都是人性。
自从那次秀莲拿着铁锨吓跑了丁顺之后,丁顺似乎有些惧怕秀莲了。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秀莲吆三喝四,但语气和神情里,明显多了些警惕和试探。
有一次吃饭,丁顺吆喝着饭菜味道不合口,秀莲用如刀子一般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然后重重地将碗放在了桌子上,碗里洒出了些许的汤汁。
秀莲抄起勺子,给丁梅和丁军往碗里添饭,看似轻描淡写地怼着他:“不饿的话,就别吃了”,手里的勺子却没放下。挨了很多次打的秀莲,基本上对丁顺丧失了所有的希望,心里也渐渐对他有了防备。就像这一次,她拿着勺子,时刻提防着丁顺,若是他敢出言不逊,或者破口大骂的话,这勺子肯定会落在丁顺头上。
丁梅和丁顺吸溜溜喝着稀饭,看都不看他一眼。这情形,让丁顺多少有些尴尬,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扒拉着饭。
天越来越旱,田里的庄稼急需水源灌溉。傍晚的时候,村子里响起了村支书激情慷慨的动员讲话。
“为了应对这次天旱,村里的劳力们,记住,是男劳力!”村支书重重强调了一遍,“明天早上在水库集合,咱们将水库再挖深些,水,肯定会有的!”村支书慷慨激昂的声音,在大喇叭上响着,好像水源就在眼前,好像田地里受着旱的庄稼,马上就会得到水源的灌溉。
秀莲有些发愁,按照村支书的要求,只有家里出了挖水渠的劳力,才有机会优先引水灌溉田地,他们家,是指望不上丁顺了。这么多年来,丁顺只负责收完庄稼,象征性地扛扛袋子,还嫌弃庄稼收成不好,念叨着一样的田地,别人收成比他家好。念叨着,念叨着,就会将责任推到秀莲身上。
想起这些,秀莲便跑到村委会,向村支书说明情况。村支书对丁顺是非常了解,这样的活,他肯定不会去干,即使去了,要么是帮倒忙,要么是磨洋工。而秀莲虽说是女人,但是在力气活上,定是输不了男人。
“成,明天你就去水渠边集合吧!”村支书权衡利弊,就大手一挥同意了。
管他男人女人呢,能出活的,都是好劳力!天干物旱的,耽搁不起,早些时间挖好水渠,引水源灌溉田地,才是关键。
第二天一早,水渠边就聚集了很多人。村里的人一听说若是家里不来劳力干活,就没法引水浇地,便争先恐后地来了。
人群中,男人居多,鲜有的几个女人,大都是自家男人实在抽不出空来,就派她们来了。秀莲站在几个女人中间,那几个女人都如她一般,长得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个劳动的好手。
人群聒噪着,秀莲则一言不发,她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人家的男人,要么聚在这出力挖渠,要么外出打零工挣钱,唯独她的男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家里家外,全靠她苦撑着。
秀莲站在那里,下巴抵在铁锨杆上发愣。手背上的疤痕依稀可见,这烙印,或许这一生都无法消除。一阵风拂过,吹起了秀莲下垂的发梢,那只干瘪的眼睛,就那样一览无余地暴露在空气里。
人,越聚越多。村支书来了之后,便开始安排分工情况。
“大家加把劲,争取今天就完工,这样今天夜里水都泉个差不多了,明天早上咱就分批浇地!”村支书一声令下,村民们便按照分工,各自忙去了。
秀莲正在奋力铲着河底的沙石,只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呦呵,大家看,谁来了!”
秀莲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见远远的田间小路上,行着一个扛着䦆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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