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学院的后门,是我们当年流连忘返最多的地方,校门对面是外一排大排档,晚上一些移动布篷也会搭起来,做些炒菜、砂锅叫卖。斜对面是燕舞收录机厂,八十年代曾经红火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校门的右边不远是个菜市场。傍晚校门口人头攒动,川流不息。下班的、买菜的、散步的、校门进出匆匆的。
最怀念的是校门对面的大排档。我们宿舍经常集资去搓一顿,自带一瓶汤沟,七八个人落座,点上几个菜。必点的菜是大煮干丝、乌子萝卜粉丝,其余的就是肉类、鱼类了。直至现在我都不能忘怀那时的美味。
谈到吃喝的时候,我一直拿来说事:“盐城的大排档最美味”,朋友笑我是朱元璋的珍珠玛瑙翡翠汤,我不认为。确实好吃。今天我们大家吃惯了山珍海味了,让你再去吃校门口的大排档,一定还会翘起你的大拇指。
从菜系上说,中国八大菜系:川鲁粤淮扬……,盐城菜,淮扬也。越是百姓家的,越是正宗的淮扬菜风味,大饭店的菜味都变了,公式化了。大排档就是百姓家的。淮扬菜以烩为主,汤水多,偏咸、鲜。
大前年,我去盐城,高士胜非要请我吃大饭店,我不允。什么饭店都吃过了,让我放不下的是校门口的大排档。央求他带我去。他告诉我那里都已经拆迁了。失落啊!后来带我到商业大厦面弄堂里找了家盐城风味的小吃店,口感不错,重回当年了。
第二天,成品群带我们去大元吃早餐,多少年没吃到这个口味的了,蒸饺、蟹包、鱼汤面…,什么无锡的王兴记汤包、广东的叉烧包、四川的龙眼包、山东的水煎包、上海的南翔包都不如盐城的好吃,真的。鱼汤面更是绝无仅有,走出盐城、兴化地界,全国各地没有这道,尤其广东,面条尤其难吃。鱼汤面和大煮干丝有两三百年历史了。
鱼汤面;源于清乾隆三十三年(公元1758年),已有近200年历史,汤如牛乳,虾籽少许,面条用白刀切面。1942年,在巴拿马国际博览会上获奖。
大煮干丝又称“鸡汁煮干丝”,除了干丝以外,在原料中再加入火腿丝、笋丝、银鱼丝、木耳丝、口蘑丝、紫菜丝、蛋皮丝、鸡丝烹调而成,有时还外加一些海参丝等。因为豆腐干本身滋味很薄,而以豆腐干制作的菜肴要想入味,就必需借用滋味鲜醇的鸡汤,加上多种佐料的鲜香味经过烹调,复合到豆干丝里,吃起来爽口开胃,异常鲜美。
“扬州好,茶社客堪邀。加料千丝堆细缕,熟铜烟袋卧长苗,烧酒水晶肴。”这首诗词出自于清代惺庵居士所作的《望江南》,他形象的描绘了清代扬州居民品尝“大煮干丝”的情景。相传,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当仕女们将清香适口、绵软入味的“九丝汤”(大煮干丝)呈给乾隆皇帝品尝后他赞不绝口。我们当年的大排档就是原汁原味乾隆爷的御食复制。
小酒喝到七八成,高斯胜,沈应平,陈中军,藤国政等总会有人提议,去录像馆包场,后校门不远处。大家明白啥意思了吧。四个淫虫。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血气方刚、身体倍棒,在人性压抑极致的盐工,小伙子们只有录像来望梅止渴。十有八九我是不会去的,不是清高,我的心在这方面比谁都幻想得疯狂。看完了,撩拨起本能,又能够怎样呢,还不是苦寂寂一人忍着。
后校门还有一大好处。约会。人声鼎沸,你一个人站在那里,不招眼。盐工在男欢女爱上抓得变态,我们系还有个手拽玉籫随时划出个银河的殷太太,整天滴滴不休,上纲上线。南大门人流似水,你站在那里等人,很快就被发现。当年几个拍拖的都转地下。
唯一人胆大妄为,沙林凤。高中就谈上了。每逢周末她那个小老公推着自行车就在女生宿舍门口等。沙坐在车后,玉臂弯钩前腰,车一颠一颠,车后的她风摇柳颤,吟哦浪笑。男生们一直讨论一个问题:他们回家晚上怎么住?
四位老兄,我建议你们抽空结伴去泰国。泰国是讲究人性的张扬,“享受好每一分钟”,是他们的宗旨,深入骨髓,而我国是人性压缩极致,伪装、道貌岸然成了人的本能。
后校门无气派的门楼,但出现在我脑中的次数胜过南大门。鱼汤面、大煮干丝、乌子粉丝汤,在外只要我看到,必点,我吃的不是美食,是回味,潜意识的慰藉,是一种盐城文化。后校门,我们青年时代的缩影。
——高茂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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