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儿并不欣赏那些所谓的艺术家们,他们披头散发故作高深的样子让蓉儿感到虚假。蓉儿喜欢清静无为,喜欢自自然然不假雕饰的一切,包括爱情。
不过蓉儿还是经不住好友秋夏的苦苦纠缠,答应她素面朝天去参加一个艺术家的派对。这些艺术家们全是自封的,他们均是尚未毕业的艺术学院的学生。秋夏说,让清水出芙蓉的蓉儿用她天然的一览无余的美与那些艺术家们苦心经营的美比一比,看看谁更震撼人心。
仿佛是一个童话的再现,蓉儿将比肩长发散开来,只简简单单地着一袭素色长裙,居然飘然若凌波仙子。蓉儿一出场,满场的艺术家们全然忘记了喧嚣和以自我为中心的高谈阔论,更为奇妙的是音乐恰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似乎有意为蓉儿的出场烘托一样。那一刻,蓉儿看见了一系列目瞪日呆的表情和面容、难以置信的眼神和动作。蓉儿不是骄傲的公主,也不是高贵的女神,她是食人间烟火的绝色女子,只因她抛弃了所有的世俗与虚伪,所以显现出惊人的清丽与人性至纯的光辉。
秋夏在一旁宣布:简单的美才是真正的大美。没有人表示异议,包括韩戈。韩戈正在低头画一幅画,油画上一片混沌,不知所云。韩戈除了蓉儿出场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外,再也没有抬起头来。
蓉儿听了秋夏的话才明白原来上了秋夏的当。秋夏是艺术家的坚决反对者,但她口才不行,无法在辩论中占居上风,所以想出了这样一个绝妙的主意:事实胜于雄辩,让事实出来说话。蓉儿不幸而又幸运的成了这个事实。
音乐再次响起,艺术家们恢复了矜持,开始互相争论起来,虽然有人时不时偷看蓉儿几眼,但他们不再是东张西望地看。大家都心照不宣,谁也不想一败涂地。
但蓉儿依然是寂寞的,没有人过来与她搭讪,因为那样就意味着认输,意味着将成为众矢之的。蓉儿有些落寞,在这里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她想离去。
“蓉儿,我想和你讨论一个问题,可以吗?”是韩戈,他的脸很削瘦,有一头比肩长发,“我叫韩戈,你知道的!”韩戈又补充说。蓉儿想拒绝,想说她不知道韩戈,但韩戈一伸手捉住了她的手,很用力,牵着她走到他的油画面前,问:“蓉儿,你看我画的是什么?”
是什么呀,乱七八糟地画了一通,五颜六色全用上了,涂鸦而已!蓉儿想,但她嘴上却说:“不知道!”蓉儿留了分寸。
韩戈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开心:“说对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画了些什么。我觉得想画什么就画什么,这样才真实地表现了我的内心。就像你不假修饰的美一样,我认为我的画也很美,你说呢?只不过你用自身来表达,我用画笔来表达,如此而已!”蓉儿也觉得有些道理,她想了一想,觉得事情还是有些不妥,就说:“你怎么知道我?而且我还不清楚你!”
韩戈抿着嘴:“我喜欢和你说话就说话了,我是真实的。你提出这些疑问证明你仍然存在怀疑,蓉儿,这不是真实的你!”蓉儿不说话。韩戈又说:“秋夏说的。她说你将会使我震惊。不过你并没有让我震惊,而是让我眼前一亮。还有蓉儿,你不该留长发,留长发显得你太唯美了。”
可是人家是女孩子呀,女孩子怎么好意思这么大方呢!蓉儿脸红了,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沉默。韩戈叹了一口气:“那好吧,看来你是不喜欢我了,谢谢你和我在一起呆了十分钟。再见!”蓉儿的心有些失落,空荡荡的无从说起。当然不是为了一面之缘的韩戈,蓉儿这样安慰自己。但韩戈并没有因为那次派对的结束而消失,蓉儿和秋夏去购物,会在商场遇到韩戈;蓉儿和秋夏去游玩,会在公园遇见韩戈。蓉儿怀疑秋夏是奸细,就在下一次和宁可一起出去。韩戈的学院离蓉儿的学校有一段距离,他不可能如此详细地掌握她的行踪。
周末,蓉儿和宁可在大街上闲逛,忽然韩戈冒出来,拦住去路:“两位小姐要不要画一张像,画不好不收费!”宁可不认识韩戈,不顾蓉儿的催促,问:“怎么样才算画得好?”韩戈表情严肃地说:“如果你认为我画得不像,或者不好看,可以不收费。”
宁可死死地拉住蓉儿:“给我们两人画一张可以吗?”
画像画出来了,宁可接过一看,大笑不止。蓉儿虽然想尽快离去,但还是禁不住好奇。她接过宁可递过来的画像一看:画上的两位女子倒是她和宁可,且画得颇有几分相像,只是宁可的齐耳短发被画成了比肩长发,而自己的比肩长发变了齐耳短发。蓉儿愣了,想起韩戈说过的有关自己长发短发的话来,一时之间心潮涌动。蓉儿痴痴地想:莫非他真的喜欢我留短发?只是喜欢与不喜欢一个人与长发短发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可在一旁耍赖:“这就是你故意不想要钱了,把我们两个画颠倒了。看来我们只好免费笑纳这幅画了。”
韩戈走到近前,对蓉儿说:“不知这位小姐有何指教?”
蓉儿心念一动,脱口而出:“我不喜欢长头发的男孩儿!”连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容易就说出了心中的症结。原来自己逃避的原因一直在这里。不过蓉儿还是长舒了一口气,找到了事情的关键部分,问题就容易解决了。
韩戈的神情黯淡了下来,他默默地收拾起画笔。宁可站在两人之间东张西望,一脸的疑问与不解。终于韩戈收拾完了一切,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艰难地说:“蓉儿,我们都是长发,为什么我们都喜欢对方是短发?你找个别的理由好吗?我相信我能做好!”
蓉儿咬着嘴唇,脸色有些苍白,她轻轻摇了摇头。韩戈也不说话,扛起画夹就走。宁可小心地问:“你们认识?”
秋天来了,大片大片的落叶在阳光下跳动着生命的最后一支舞曲。蓉儿正在校园的小道上漫步,远远地,她看见韩戈踏碎一地阳光向她走来。令蓉儿怦然心动的是,韩戈的长发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男孩子的标准短发。韩戈直直地盯着蓉儿,直看得她面红耳赤,韩戈才说:“第一个回合,你胜了。我想了一个月,终于剪去了留了三年的长发。蓉儿,你还有别的理由吗?”蓉儿真的想立刻投降,可她仍然歪着头一本正经地想了想,说:“目前还没有找到,等找到了再为难你不迟!”
秋天于是就在两个人眼里鲜花一样盛开了。那真是一段灿烂而又浪漫的时光啊,蓉儿的长发时而束起,时而散开,但总是在阳光下像一束火焰在欢快地跳动。蓉儿说,秋天的天空最美。但蓉曼快发现韩戈开始闷闷不乐起来。问他原因,韩戈否认自己不快乐。蓉儿发现韩戈不再像以前一样挥洒自如地画画了,他有时会在画前呆立半天,然后沮丧地走开。蓉儿会安慰韩戈:“你画我吧,我给你做模特!”
画画好了。蓉儿一看,又是齐耳短发。韩戈解释说:“这是我内心的真实!”蓉儿不高兴,她认为韩戈故意这么做。
等蓉儿发觉韩戈的头发再次长长时,韩戈说:“蓉儿。我需要长头发给我带来灵感,也需要你的短发给我带来感觉。”蓉儿不置可否,该怎么说清自己的感觉呢?
冬天的一场雪是在一个夜晚来临的。第二天,蓉儿去约韩戈堆雪人,却发觉宁可正和韩戈在一起,他们打雪仗、堆雪人,很放松也很随意,没有一丝不安与拘束。蓉儿才发觉,不知何时宁可的头发已盖过了肩膀。蓉儿没有惊动他们,悄然而退。雪呵,一场雪就掩盖了这个世界原有的真实,可是雪本身也是真实的啊,究竟哪一个更真实呢?
春天,蓉儿觉得韩戈的头发已经长得可以比肩时,她却发现韩戈的头发又变成了标准式的短发,而他身旁的女孩宁可却是长发比肩。看不出来,原来两人在一起也这么和谐,蓉儿感叹地想。
韩戈来向蓉儿道别,蓉儿说:“我已明白了一些事情。一个男孩子如果真心喜欢一个女孩,一定会为她舍弃留了三年的长发的。同样,一个女孩子喜欢一个男孩,也一定肯为他剪去留了五年的比肩长发。只是我一直忘了告诉你,我的长发是为了一个喜欢我的长发的男孩儿留的,一直留了十年。十年的青丝怎能轻易地剪断?”
韩戈摇摇头:“蓉儿,我只想知道你是否肯为我留短发,因为我肯为你留短发。我只需要这一点点的转变。宁可做到了,所以我也放弃了我的长发。”
韩戈走了,他的短发在风中没有起伏。蓉儿则不同,她的长发随风起舞,像一个美丽但不真实的梦幻。蓉儿最后想:头发剪断了还可以长长,而爱情溜走了也许就无法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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