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的小故事都是在不经意间听来的。
第一个故事,是在一次饭桌上听到的。一位老大哥喝了几杯酒,聊着聊着,就抖出了他外公外婆的故事。她外婆是安徽凤阳人,唱花鼓戏的,还练得一身的武功。我后来分析,他外婆当初练武功主要是用来防身的,想想看,一个大姑娘家,跋山涉水,流离他乡唱曲卖艺,最关键的一点要保护自身的安全呀。
有一年的大冬天,外婆来到江西境内泰和县的一个小山村,见那里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很是喜欢。更重要的是,她见到一位裸着身子的男子在淤泥里捉泥鳅,只瞧见那男子的背影,可能就七分地喜欢了。年方二十的她,在此时,也可能不好意思和裸身男子有个“正面接触”。远远地站在田埂上,大声问男子成家了没有,当知道“泥鳅男”因为家贫还“待字泥中”时,他外婆就用粉嫩的小手,招呼男子快上来,她要和他成家,她有钱,可以给他买田买地买牲口。
寒风中,那男子见到田埂上站着一个玉净花明的女子,先是傻了眼,愣了几愣,本能而快速地用手护着“关键部位”。紧接着,泥鳅也不抓了,就乖乖地跟着女子回家了。
真是老天有眼,天大的便宜,被这个裸男捡到了。
此后,他的外婆果然没有食言,和裸身的男子在青山绿水间成了家,生儿育女,直到白头终老。
饭桌上,有的听客就打趣说,你外婆水平真高,真会找对象;有的说,大冬天的,你外公不可能一丝不挂地抓泥鳅;还有的说,你外婆一定是常年卖艺,人累了,心累了,想找个落脚处……
特定的场合,特定的机缘,会产生别样的爱情。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为什么他外公裸体捉泥鳅,我这里交代一下,那可不是当今流行、美其名曰的“行为艺术”,而是因为当时家里太穷了,只有一身衣服蔽体,捉泥鳅要下水,湿了衣服没有替换的,不得已而裸体的。
第二个故事,是我在去湘西凤凰古城的旅途中听到的,讲故事的男子,五十多岁,发稀齿白,他讲的是他父母的爱情故事。
他母亲是湖南衡阳人,出生在大户人家,他外公是古董商,他母亲是读书人,在湖南嫁了个铁路局的局长,生了个儿子,原打算生四个儿子,名字都起好了,每个儿子择“吉星高照”的一个字做名字。本来日子是非常好过的,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官太太。可前任婆婆和小姑子总会欺负他母亲,读书的女子都很有个性,鼻尖上容不得半只苍蝇,于是,就带着三岁多的大儿子丁大吉回到了娘家,随后决然地与当官的丈夫离了婚。
那时候,坊间都在传,江西是个好地方,鱼米之乡,能吃饱饭。于是,她母亲就带着他同母异父的哥哥丁大吉来到江西,经媒人介绍,同意和他父亲见面,四目相对,还算顺眼。
他父亲长得是一表人才,可是,因为家贫,因为出身不好,一拖再拖,一直到二十九岁还没有成家。
他母亲不敢轻易把自己给许配了,又折返到湖南,等等看。
第二次,再来到这老地方,思前想后,这一次,她是想和看着顺眼的那个人结婚,可哪知,他家里正在办丧事,老母亲在头一天夜里过世了。
等一家人把丧事办完,这个刚烈的湖南妹子没有离开,而是真心实意的要和他过日子了。一瞬间,不需要肥沃的土壤,爱情就萌芽了,这其中一定有原因。再细问,原来,她母亲在来江西的时候,悄悄地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她没有婆婆。联想到她第一次还见到走路腾腾响的婆婆,却在这一刻风一般地走了,去世了,这大概就是老天有意安排的吧,不违天意,她就嫁了过来。
果然,她没有嫁错人,那个她看着顺眼的男子,对她从湖南带来的儿子视如己出,六十年里,他们相互扶持。到今天,他们依然守着家里的老宅,拄着龙头拐杖,眯着昏花的眼睛,淡定安然地在南墙跟上晒太阳哩。
第三个故事,是在跳广场舞的许大姐口中听到的。许大姐讲着讲着就泪水涟涟。我问她口中的女主人是谁,她说是她苦命的小姨。
那时,许大姐的父母亲在山东的一个地质队工作,长期在野外风餐露宿,因为孩子多,她妈妈就把在四川的小姨接过来,帮着带四个年幼的孩子。她小姨一出现,地质组、钻井队的小伙子们都把自己收拾得格外利落,有的小伙子不厌其烦,一天能把脸洗五遍。
地质组小严的老家在千里之外的泉州,正牌大学生,在地质组负责岩心鉴定。老婆因病去世,留下三个鼻涕娃,许大姐的小姨好像是鬼迷心窍,义无反顾地嫁给了那个戴白边眼镜的泉州人,当起了三个孩子的后妈。
随后的日子,他们一家五口随着单位的“大解放”,到过湖南,到过山西,到过安徽,一路迁徙,最后在江西井冈山下安了家。为了这个家,小姨养猪种菜补贴家用。她小姨爱吃香水梨,她姨夫总是想方设法托人去买。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她)幸福,不需要风花雪月,也不需要山盟海誓。
儿子们都长大了,小姨就忙着带孙子、孙女。外人根本不会怀疑这个家的“原汁原味”。她姨夫九十三岁的时候,安详地走了。至今,她小姨还健在,从此不敢看、更不敢吃香水梨了,连她和老头子原来经常散步的小路,也不敢走了。那甜蜜而苦涩的香水梨的故事,再一次听得人泪水连连……
第四个故事,是在一个路桥工地上听到的,故事中的主人翁大斌和小琳都是八零后。“班花”小琳来自繁华的大都市,“励志哥”大斌从云南大山深处考出来,小琳是大斌“同桌的你”。大学毕业后,大斌把小琳的长发挽起,亲自给她选好了嫁衣,在一片祝福声中,他们把新家安在了小琳的城市。再后来,小琳过五关斩六将,顺利考入家乡的财政局,大斌南下深圳,成了路桥公司的一名监理。一南一北,两地的相思浓得化不开,几年来,短短的相聚又是长长的离别。
夜深人静时,小琳的思念总是翻过千山和万水。周末休假时,看到人家夫妻手挽着手,徜徉在公园和湖畔,小琳感到空前的落寞。书上说,当今最浪漫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
辞掉工作跟着大斌云游四方!一个乍暖还寒的季节,大斌在阳光灿烂的深圳发出了邀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扫帚拖着走”,小琳的脑海里霎时有了一个挺东方、挺传统的想法。于是,在一片惋惜声与挽留声中,小琳毅然决然地辞职了,在爱的召唤下,“织女”气定神闲地南下会“牛郎”了,大有“为爱走天涯”的豪迈。
深圳的住房寸土寸金,为了节约开支,他们把家安在了工地附近的郊外。一张旧桌子是房东主动搬来的,两个废旧的汽车轮胎一摆,就成了扎实的床腿,放上块木板,就成了一张床,小琳把印着鸳鸯戏水的大红床单铺展开来,在窗户上贴着小窗花,一间小屋也收拾得格外温馨。看着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着自给自足的纯绿色食品,守着自己美丽的家园,小琳很是羡慕。
当工程完工了,大斌和伙伴们又接到了新的任务,他们又在寻找下一个驿站,迎接小琳的,又是一个别样新奇的家。
多少个静静的月夜,小琳一遍遍想念千里之外的那个家了:那幅漂亮的结婚照该擦了吧?防盗门的功能如何?小院里的那株月月红,一定在这个季节开的很灿烂,很灿烂……
大多数时候,大斌觉得太对不住妻子了,可每每这个时候,小琳总是堵住大斌的嘴巴,不让他说什么对不起。她认为,爱在爱中满足了!相爱的人在一起,即便是住在寒窑里,也照样可以抵挡风雨。依偎在大斌怀里,听着悠扬的轻音乐,数着彼此的心跳声,多浪漫呀!这个从小长在蜜罐里的姑娘,幸福地傻笑着。
四个听来的故事,有些人可能会不屑一顾,也可能会嗤之以鼻,这么老套,这么平淡,这么无趣,没有玫瑰钻戒,没有宝马香车,这算爱情吗?其实,婚姻生活本来就是平淡的。私下认为,两个人,相见两不厌,能风风雨雨相伴一辈子,这就是爱情!就值得点赞!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所以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依然还有人在游荡/人来人往……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听着来自心湖里的歌声,再一次,我相信了缘分,相信了爱情!
(原创作者:张昱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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