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要能看到你们兄弟姐妹都平安，我知足了！ ”
第一章 旧病复发
鄂南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天刚蒙蒙亮。
桂花起来上厕所之机，顺便看了看天。满天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雨！桂花心中暗叫不好，就急急掉头往屋里钻。
这屎不能拉了，得赶紧去对门的山坡上把两块地的芝麻抢着收了！否则让七八份的的大雨一淋，这即将开绽的芝麻岂不全泡了汤？
桂花背着背兜与镰刀越走越急，越急，那泡该死的屎也就跟着越是憋得慌。
不行！无论如何，也得坚持将这泡屎憋到自家的芝麻地去拉。虽然自已大字不识，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还是懂的。想到此，桂花得意得嘿嘿的笑了。
刚拢芝麻地，桂花也不管四周有人没人，拔下裤子，就蹲在地头哼哼呀呀的叫唤开来。
这屎一拉完，桂花顿时觉得一下了轻松了许多。提起裤子，就火急火燎的开始去割芝麻。约摸割了小半块地，桂花突然想起：该死！自已也不知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急糊涂了，竟然糊涂到刚拉完屎的屁股都忘了擦！
桂花再次翘起瘦小的屁股，顺手在地边找了几根干柴棍，便开始小心的擦拭起来。
这农村真是好呀！无论是上自家的厕所还是在野外应急拉大便，最起码这屁股纸绝对不像城头人一样还得掏钱买。反正咱农村的柴棍或是竹片多的是！更何况，这擦屎棍还可当柴火烧！
想着想着，桂花总觉得挺纳闷：现在的农村庄稼人真是不知足，一不交款，二不上税，还要倒拿国家的补贴，可偏偏就是宁可外出打工，也懒得种庄稼。望着成片的庄稼地长满了肥沃的荒草，看着村子里，除了过年那几天，一年四季只剩下一堆白发苍苍的孤寡老人与留守的小孩，桂花心头一直有种莫名的忧虑。
能不忧虑么？就是毛主席老人家要是能活到现在，也会气得大发雷霆。想当年，到处是开荒拓地，可现在，却是沃地成荒。
管它呢！自家的三个儿子及两个女儿都不听劝阻长年出去打了工，我老家伙个人自种自家地，休管他人田上荒。再说，连乡镇干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懒得管，还用得着我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太婆还去瞎操心干嘛？！
想到此，桂花不由将镰刀挥得更快。
过了好一阵，一整块地的芝麻终算割完了，可天仍阴沉沉的，也看不出早晚，反正雨是一副随时要下的样子。
虽然桂花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的叫了老半天，可一想到还有一块地的芝麻没割，如果回去再生火做饭吃了再来，可万一下大雨又咋办？
不行！得忍着点，无论如何，都得割完最后一块地的芝麻才能回去再做饭，反正自已早饭中饭一起将就吃的时候多得很。
也就是这么习以为常的转念一想，就差点要了桂花的老命。
当最后一块地的芝麻割完后，桂花已是又累又饿得两眼昏花。能不两眼昏花么？因为她压根不知道：黄昏早已来临多时。她更不知道的是，雷阵雨也终于忍无可忍的即将来临，更要命的是，潜在旧病复发的危险也正一步步向她走来。。。。。。
当桂花好不易一趟趟的将两块地的芝麻艰难的背拢家时，豆大的雨点就不由分说的落了下来。
“真是个好天呀。。。。。。！”桂花话还没说完，猛地觉得胃里一阵剧疼，随着一阵头晕目眩后，就一头栽倒在堂屋的地上。。。。。。
第二章 往事一幕幕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总算将晕倒的桂花吵醒。
“喂，你是谁？”桂花费了半天的劲，总算爬起来，蹒跚着走过去抓起电话，有气无力的问。
“妈，我是老五，你怎么啦？我电话打了好几遍，半天都没人接！”电话那端传来了儿子老五焦急不安的声音。
桂花想都没想，随口轻描淡写的说：“我没事，出去割了一点芝麻才回来！”
“什么？这么晚啦，割芝麻才回来！你不是答应我们兄弟姐妹，不种庄稼的嘛？”老五挺埋怨的嚷。
“那哪成呀！我一个老太婆，整天要是闲坐在家里，那还不坐出病来！”桂花说完，接着又说：
“再说了，连医生都说了，人要多运动才不会生病，我就当干活是运动呗！”
老五哭笑不得的说：“那你也不能像老爷们一样玩命的干呀？要不，我马上将你偷偷的种庄稼的事告诉哥姐們！”
“别，别，别，乖儿子！我只有跟你才敢讲真话，难道连你也要来反我不成？”桂花皱着眉头忍着饿肚子装着像平时一样笑眯眯的说。
老五子在说了一堆需不需要钱用及注意保重身体的话语后，终算没听出破绽的挂了电话。
桂花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心想总算可以去生火做饭了。
早中晚凑在一起吃的饭菜很简单，说白了，就是一锅白饭加一盆看不出有几个油珠的炒青菜。但对于桂花来讲，这已足够了！比起六零年的大饥荒 ，这已是胜似过年啦！
吃过晚饭，洗完澡，已是晚上十点多。
劳累了一天的桂花，总算可以躺在那张当年结婚用的老式旧床上，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可当真正躺在床上的时候，才知道这人真是贱骨头压根睡不着！
想什么呢？稀里糊涂的一会儿想起那死去多年的老鬼，一会儿又想起自己年轻时的岁月。
老鬼死的时候，小儿子老五才刚满七岁。七岁的年齡，正是天真烂漫及无忧无虑的年齡，他哪知道家中的顶梁柱倒塌后的危险与艰辛？
桂花当年也曾想过，要想靠自已一个妇人在生产队里捞工分，就是每个月的口粮都成问题，更别说五个孩子都还正个个要念书。咋办呢？是打个伴还是让老大老二甭念书而去生产队帮着家里捞工分？哎！难呀！做女人难，做个带着一堆萝卜头般的儿女且守寡的女人就是更是难上加难！原先老鬼在的时候，啥事都是他作主，可现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夜已深，想着自已当年也就是因为兄弟姐妹多，且偏偏又是长女老大，不准读书且带弟弟妹妹的重任就一股脑的全落在自已幼小的身上。想着这么多年来，自已不识字，不知遭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委屈。想着，想着，桂花的眼泪就不由分说的哗哗流了下来。
也就在那一瞬间，桂花就铁定了主意：守寡就守寡，就是再苦再累，也决不耽误一个孩子的读书！
时间一晃，就整整过去了二十多年！岁月的风刀，早已不留情面的将桂花的脸雕刻得有模有型。紧接着，桂花的腰不知不觉的弯了，稀稀落落的头发也霜雪般全白了。
好在自已的五个孩子也都争气，老大老二两个女儿都出了国，且都找了一个洋女婿。三个儿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也都陆续成了家，一个在上海，一个在深圳，另一个在 重庆 。
孩子们也都孝顺，个个争着要将自已接到各自身边。可那哪成，自已大字不识，要是去女儿的国外家，那自已还不成了一个整日不敢开口说话的哑巴。要是去几个儿子的家，可自已实在改不了随口吐痰的习惯。更况且，看到儿媳妇们每天上街买菜大把大把的花钱，可为了省水费却又整日将自家的水龙头拧到让它慢慢滴水的情形，桂花的心就似针扎般特难受。
这城里人，也实在过得不容易！就这样，桂花任凭儿女们好说歹说，反正就是要扎根住在老家的农村。且她说得有板有眼：农村的空气好不说，吃水不要钱（河水或井水），吃米吃菜不要钱（自已种）且还可吃个新鲜。不像你们城里人，吃的净是存米及不新鲜或是打了农药的蔬菜。
儿女们想到提出实在不行，干脆给桂花在农村请个保姆得啦。哪知桂花一听就蹦了起来：我又不是过去的地主，我好脚好手的，哪用得着人来伺候！你们实在有那个意思，那就每个月多少寄点钱给我用吧！
听桂花这么一说，儿女们是好急又好笑。好在她现在总算答应愿意收钱了，也算让步了不少！
可儿女们哪能知道，其实要钱只不过是桂花不想让儿女担忧而施的障眼法罢了。
想到此，桂花笑了笑。厕所鸡笼里，传来了鸡的打鸣声，桂花的瞌睡总算来了。。。。。。
第三章 大年三十
到了冬季，日子怕冷似的跑得飞快。
转眼，2008年的春节一天比一近，桂花却一天比一天焦急！
老人家能不急么？国庆节那天，儿女们才千里迢迢的刚赶回来替自已办了七十大寿，这不又约好春节全带着孩子们赶回来陪她过年。这哪成啊，孩子们回家的路费都要上万，还别说一路挤车赶路遭的罪，况且女儿女婿们的外国又不像咱中国似的兴春节放假。人家请假那是要扣美元的呀，不行，不行，坚决不行！得想想法子打消孩子们回家过春节的念头！
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也费了一番口舌，桂花总算逐一作通了孩子們不回家过春节的工作。
可怜的孩子們哪里知道，桂花除了心疼孩子们花钱外，更多的是打好了大年三十那天去镇上卖萝卜白菜的算盘。
可不是么？虽说桂花没读过书，可2008年开春的那场突如其来铺天盖地的雪灾，连电视的新闻都说，沿途被堵的列车及客车附近的不良商贩已将方便面哄抬到了每包十元的高价，她绝对想象得到新鲜萝卜及大白菜在镇上大年三十那天的身价及受欢迎的程度。
一切如桂花的料想一般，当她为省两元的车费而挑着满满两筐萝卜与白菜好不易刚拢镇上时，好家伙，只见菜市口买肉买鱼的摊口冲出黑压压的一股人，一股风似的全涌到她面前。
一开始，桂花还一个个给他（她）们秤，可到后来，大伙急得不行就有人干脆喊桂花萝卜就论个，白菜就论颗的卖还省事，反正大伙也不要桂花补零钱。
这提议一提就不得了，一盏茶的工夫，桂花的两筐萝卜与白菜就全卖个精光，甚至还有两个小伙为争着要多买些还险些就差点动手打了架！
这买卖实在划算，雪灾对于桂花要讲，已不完全是那么令人深恶痛绝的啦！
一回到家，桂花也顾不得脱掉湿透了的水靴，反而是心花怒放的数着那满床一堆卖菜的钱。数了一遍，桂花仍不放心似的用手再次沾了沾唾沫，埋头小声的数了老半天，直到数了好几遍都分文不差时，才
小心翼翼的将钱用一只旧祙子包好并藏进装衣服的旧木箱里。
做完这一切，村子里早已争先恐后的响起了噼噼啪啪的爆竹声，桂花这才猛的想起，一早忙着卖菜，回家又忙着数钱，该做年饭了！
是啊！从年头忙到年尾，是该好好做顿一个人吃的年饭了。
屋外，不时传来了隔壁家全家团聚碰杯喝酒的欢声笑语。没多久，不知谁家的音响很合时宜的骤然响起了陈红那首耳熟能详《常回家看看》的优美旋律。
漫天的大雪，仿佛受了感染似的，越下越起瘾。。。。。。
第四章 查出胃癌
农村春节后各家各户所办的喜事，就如同春后雨笋般排着队凑热闹。
这喜事一多，桂花弯腰驼背的每天赶着去几家吃喜酒便是家常便饭的事。大晴天倒还不现形，一旦碰上雨雪天，桂花那一副草鞋弓似的身板哪能吃得消？起早摸黑的一天下来，不是累得比干农活还够呛，就是疲得像霜打的茄子。更要命的是，还时不时被冷风吹得上吐下泻，那时的桂花啊，就是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坚持，坚持再坚持！自已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倒下去。否则，会连累一堆孩子们的。
这世事往往也怪，你越怕哪样，它就偏偏越来哪样。
这不，由胃病拖成胃癌不幸的事实便已悄声无息的降临在桂花的身上。
只可惜，这一切，桂花丝毫无半点察觉。
直到癌细胞肆无忌惮的开始四处扩散，痛得桂花连吃稀饭都感到胃里翻江倒海般实在难受时，桂花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镇上的医院。
用桂花的话讲就是：看病是他娘的最不划算的买卖，只要去趟医院出来，不管你有病没病，反正最后都得乖乖掏钱。有好几次，就因感冒那么一丁点屁事，医生随手包了几包小药却收了她整整好几十元钱。要是依桂花年轻时的脾气啊，她不将那年轻的医生骂个狗血淋头才怪！可她哪能知道医生们的苦衷，不多开药，她们又能上哪去拿那诱人的高额工作绩效奖金呢？
镇医院检查结果一出来，因桂花不识字，忍不住就毕恭毕敬的拦住一位走廊过道上的中年男医生问：
“医生，请问查出来的结果是啥病呀？”
“目前的诊断结果嘛，是胃炎。但日后发展成胃溃疡，或是胃癌也说不准！”
“哎！哪咋办？”
“咋办？没事就勤来医院多多检查呗！”男医生嘟了嘟嘴，接着说：
“老太婆，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要再老心痛钱而不在乎身体啦！”
“可要是检查出来没病没痛的，白白的花了一堆检查费，那不是冤枉花钱呀！”
“可你要是不检查，又哪能知道身体没病呢？”医生停顿了一下，接着挺不耐烦的说：
“我还有事，不跟你多说啦！反正愿不愿来检查，是你病人的自由，我们医院不会强迫你们的！”
桂花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抬眼却瞅见男医生摆着硕大的屁股一颠一颠的走远了，只好若有所思且自言自语的说了句：现在的医生啊，跟过去的土郎中比起，那态度真是差远了。。。。。。
桂花回去没多久，总算早一顿晚一顿完成生产队任务似的将几瓶花花绿绿的药吃完，可这胃仍是没规律似的痛个没完没了。
该不会像镇上那男医生的乌鸦嘴所说那样，真的得了胃癌吧！桂花忧心忡忡的心想。
桂花一连几个晚上越想越怕，都到这个年纪的岁数了，她倒不是怕死，而是实在怕小病拖出大病来贵得吓死人的医疗费！不行，得趁早去县医院作个彻底的检查！
主意一定，翌日一早，桂花也顾不上吃早餐，就急急忙忙的赶了早班车直奔县城。
经过了排队挂号再不停的在楼上楼下排队交费的来回折腾后，直到下午三点多，桂花总算拿到了一堆化验单及胃镜的检查报告。
当桂花忐忑不安的将一把化验单及报告交给一戴眼镜的老年女医生时，她怯怯生的问：
“医生，麻烦你给我看一下，查出什么病来没？”
女医生看完化验单及胃镜报告后，抬头看了看桂花，略显迟疑的问：“老人家，你一个人来医院的呀？”
“是呀！我大老远一个人从农村赶过来的哟！”桂花一脸平静的回答。
医生听完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的问：那你男当家的或是孩子们咋都不陪你来呀？”
“我那男老鬼早死好多年了，孩子嘛，都挺忙且全在外省及国外！”桂花也没多想，随口就如实应。
这下倒令女医生犯难了，本来她是想打算将桂花的病情告诉她的家属，没想到老人家竟是只身一人来的医院。可这胃镜检验单上结果显示胃癌早期四个大字，她无论如何也是不忍心当面告知面前这位骨瘦如柴的老婆婆的！
当女医生正犹豫着准备谴责桂花的儿女不孝时，没想到桂花倒抢着先开了口：
“医生，看你不肯痛快说出我病情的样子，是不是我得了什么绝症呀？”
桂花见医生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接着又说：你就跟我说实话吧！反正我这一把年纪，还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再说了，我还得赶着回去喂猪呢！
医生见桂花满脸真诚且一副轻松自若的样子，只好心情沉重的对桂花说了实情。
哪料桂花刚走出医院大门没多远，突然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急急走回医院。
“医生，求你一个事！”当桂花再次出现在戴眼镜的老年女医生面前时，她满脸堆笑且十分客气的问。
女医生满脸诧异的问：“老人家，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你只管说！”
“要是将来我的孩子们来问起我的病情，请你千万不要说出去！”桂花期待地望着女医生的眼神说。
“为什么呢？难道她们昧着良心不管你不成？”女医生多少气得有些想发火的说。
桂花听罢，一个劲的连声道：“不是的！不是的！他（她）们每个月都寄了好多钱给我，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他（她）们担心而已，再说他（她）们在外面也都挺不容易的。。。。。。”
听完桂花的话，女医生内心一下变得针扎般难受起来：从医这么多年，只见过人家孩子们拼命的将绝症的病情隐瞒着不告诉老人，却从没见过像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婆婆这种竟是隐瞒着自已的绝症病情却不肯告诉孩子的。。。。。。
第五章 依依不舍
自医生神色凝重的告知她胃癌早期的那一刻起，桂花就暗中立了放弃治疗的打算与决心。
说白了，农村人得癌症放弃治疗是很普及的事。尤其是一般没有什么经济收入的家庭，哪家不是小病忍，大病扛，重病等着见阎王。更别说是像癌症那种，即使医个十万八万，可最终顶多多活一年半载，到头来还不是一命呜呼。
最令人揪心的是邻村的李老头，几个儿女为了替他医癌症，几乎是用光了所有积蓄。可老天爷偏偏不长眼，李老头的癌细胞始终没法控制住不说，他因不忍看到儿女们一家家跟着被拖累或拖垮，而最终选择了极端的吃耗子药自杀！
想到此，桂花顿时感到有一丝丝莫名的忧伤袭上心头。一时之间实在形容不出那种滋味，反正怪难受的！
可如果就这么早早的死去，桂花却又觉得于心不甘。没有亲眼看到孙子及外孙们上大学及讨媳妇的大好喜事，说不遗憾，那是自欺欺人的。
又想保命多活一些日子，又不想去医院花钱。于是，就近找些土郎中讨些土方子，就是桂花唯一的选择。
听人说喝活鹅血可以防止癌细胞扩散，桂花就四处托人买来几只大肥鹅，大碗大碗的喝活鹅血。为救自已的命，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只无辜的鹅挨刀。虽说鹅是禽兽，但好歹也是条活生命。看着桂花那一副愁眉紧锁且伤心的样子，如果说是桂花喝鲜鹅血喝得难受，倒不如说是她实在受不了良心那种难受的煎熬！
也就杀了三两只鹅后，桂花就立即下意识的放下了屠刀。既然鹅血这条路行不通，就得赶紧尝试找其他的出路。
于是，桂花总是小心翼翼的托辞名议上是说是帮亲戚，实际暗中是帮自已的四处求人帮着打听治癌的土方子，只要有好心人提供线索，桂花总是千恩万谢的照着方子去逐一尝试。
不能鄙视说那些土方子一点也不灵，但毕竟连中西医都未必能百分之百医治的癌症，不可能就轻易被一堆土方子打败。假如真的如此，医学界成堆的权威专家们就得彻底被贻笑大方啦！
好不易熬到快中秋节的时候，桂花已自知实在扛不下去了，无奈之下，只好违心的拔通了远在深圳却又是离家最近的儿子老五子的电话。
当三个儿子连夜心急如焚的从不同的城市坐飞机，然后再马不停蹄的包车赶回老家时，桂花已快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妈！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不早讲呀？”三个儿子几乎全都是一前一后的进屋于桂花床前就是双膝一跪，个个哭得成个泪人。
“好儿子。。。。。。别哭。。。。。。我只要能看到。。。。。。你们兄弟姐妹个个都平平安安。。。。。。我就没什么不知足的了。。。。。。”桂花使力睁了睁眼睛，费力断断续续的说。
跪在地上的儿子，早已是个个泣不成声。
过一会，桂花虚弱的说：“你两个姐姐。。。。。。几时。。。。。。到？”
“都在回国的路上！”老五子带着哭腔说。
“我不晓得。。。。。。自已。。。。。还能不能。。。。。。等到她们赶过来？”桂花语气里略带有些悲伤。
“不会的，妈。要不，咱赶紧先包个车子将你先送到县医院？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兴许还有得救！”三个儿子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带着哭腔说。
桂花努力笑了笑，轻轻的说：“傻孩子。。。。。。我自已的病。。。。。。自已的身体。。。。。还能活多久。。。。。我自已。。。。。。清楚。。。。。。”
三个儿子最终也拗不过倔强的母亲桂花，就这样，整整一个后半夜，三个儿子就一刻也没离开过桂花的房间。
快到天亮时，桂花的两个女儿仍不见踪影。此时的桂花，虚脱得嘴巴已是发不出什么声音，只是努力一张一合的，似乎是想使力说出什么。
一旁的老五子见状，赶紧俯首将耳朵贴着桂花的嘴边，桂花使尽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一字一顿的说：我，仅，存，的，遗，产，是，你，们，寄，给，我，的，生，活，费；我，一，分，钱，也，没，舍，得，花。最，公，平，的，分，法，就，是：各，人，寄，了，多，少，就，各，拿，多，少。。。。。。
说完，桂花似乎用恋恋不舍的眼神瞟了瞟床前几个儿子，然后无限眷恋用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睡了好几十年的旧床顶，不多时，只见她头一歪，平静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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