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题记
【夜未央,灯火阑珊诉寒凉。秋风难思量】
易君是在西塘认识夏曼儿的。
作为自由工作者,易君酷爱旅游,有“背着单反走天下”的壮志,平时喜欢结识天南地北的驴友,自己做队长,带领大家到各大地方观光旅游。
夏曼儿就是此行众多驴友之一。
俗话说“古宅古弄古风,人间天堂西塘”郊区下车,在路人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像古时的一个城门,写着“西塘古镇”。阳光明媚,只是风有些大,吹得头发乱舞。易君到了之后发现,古宅、弄堂、黛瓦,小桥、流水、人家。西塘真的是水墨长卷,美人如斯。话不多说,他们走进大门,里面是公园,人不多但景很美。兴奋的易君开始拍起照来。夏曼儿就是这样走进了易君的镜头下。一路上,夏曼儿话不多,也不拍照,只是看风景。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西塘的一夜,为你等待了千年。”西塘夜景,不得不看。大家乘上乌篷船,夏曼儿倒是欢喜了不少,跟着大伙儿唱着变味的西塘小调,在华灯初上的水乡,真的很是让人感觉在似水如花的画中。看着浅笑烂漫的曼儿,易君竟有些发自内心的欢喜,唯有通过这歌声,才能表达内心的喜悦。
回到旅店大家各自洗洗睡觉。约好第二天七点集合。大概是过于劳累又玩得忘乎所以,易君竟一觉睡到了七点半。醒来之后发现,糟了,要迟到了!刚穿好衣服洗刷完,听到了敲门声。
是夏曼儿。
夏曼儿说,大家都到齐了,我还没有收拾好,于是让大家先走。有人说你还没有起床,让我走的时候叫着你。阴差阳错,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易君倒是挺满意的。
他们先去路边吃了煎饼,然后去了店铺。有好多好多店铺,怎么逛也逛不完。他们还一起逛了博物馆,一路上说说笑笑,这时易君才惊奇的发现,他们出奇的相似,都是摩羯座,都是O型血,都喜欢陈奕迅的歌,热爱旅游。志趣相投,让易君再一次觉得,来西塘,就是来认识夏曼儿的。
走到了桥上,曼儿提议尝一尝这里的臭豆腐,吓了易君一跳。易君很讨厌吃臭豆腐,但是易君二话不说买了两份臭豆腐。曼儿蹙眉微笑的说自己也是从没有吃过臭豆腐的。看着曼儿开心的吃着臭豆腐,易君在心里说道,我愿意跟你一起尝试。
从小桥上下来,他们去了“醉园”。那有人专门介绍酒文化,还请他们喝酒。夏曼儿酒量不是很好,喝了一点点就满脸通红。易君带曼儿去了“玩具店”和“童话城堡”。到底是二十几岁的人,还是个孩子。他们说笑着一天都没感到累,只是晚上他们坐小船回旅店的时候,曼儿靠在易君肩膀上就睡着了。
第三天大家走在弄堂时,下起了雨。一开始倒是不大,淅淅沥沥的,后来越下越大。大家不得不回到旅舍。看着这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有的人回屋睡觉,有的人与当地人聊着天,感叹着这多变的天气,有的人竟一起打起了扑克消磨时间。易君对曼儿说,上海有个家。
只是居住的家。曼儿告诉易君,自己是个插图画家,平时在家画画、读书,无聊的时候出来旅旅游。易君很是吃惊,原来曼儿也是个自由工作者。不过想想也对,像白领那样的工作,实在是配不上如此的夏曼儿。她必定是自由的,散漫的。
第四天,雨小了,却还是未停。很多驴友已经没了耐心再等下去,已经定好了车票准备回家。易君问曼儿要回家么,曼儿说,还没有欣赏完西塘,如此回去岂不太可惜了?易君轻笑,好,我陪你一起等雨停。
雨一连下了三天,最后还淅淅沥沥舍不得走。终于可以出来走走了。雨后清新的空气,他们走完了各式各样的弄堂,最后来到了一个叫做“寄给未来”的书店。他们买了明信片,写上自己的话,贴上邮票,最后把邮票扔进相应的抽屉里,这封信将会在这个时候寄出。易君只是买了一张明信片,一张油票作为纪念,倒是夏曼儿认真写完后,贴上邮票放到了抽屉里。
从书店里出来后,他们准备回家,历时一周的旅行要结束了,在这古朴的小镇里呆了这么多天,易君倒有些舍不得。临行时,他与夏曼儿交换了联系方式,坐上了回家的车。
回到家,易君迫不及待地加上了曼儿,看了她的资料,她的动态也是一个都没有放过,仿佛从中看到了曼儿以前的生活以及心情——复杂的,难过的,开心的。
之后易君与曼儿经常彻夜畅聊,聊生活,聊现在。易君对曼儿说,要是你无聊了,无论什么时候,告诉我,我带你去旅游。
【几载烟雨几风霜,岁月只顾自流长。淡淡模样】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爬上高原,感受那种空气稀薄的快要死了的感觉;他们去西藏,体会灵魂被净化;他们去纽约,惊叹那里的时尚高端。
旅途中,夏曼儿对易君说,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你一直旅行。或许是某个古朴的小镇,或许是某座灿烂辉煌的大都市。我们可以沿途用镜头记录彼此的笑脸和属于我们的风景。一起吃早餐、午餐、晚餐,或许吃得不好,可是却依旧为对方擦去嘴角的油渍。风景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身边。
易君平时会为某些杂志写图文兼备的游记,也并不是没有听过优美的句子。只是,夏曼儿如此平淡却撩拨心弦的话,让易君着实有些感动。
之后回到上海,他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去游乐园。坐摩天轮的时候,曼儿紧紧抓住易君的手,易君对自己说,幸福就在眼前,我抓住了。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花销也多了。以前易君都是早午饭一起吃,晚上在凑合一下,一天的温饱问题就解决了。可是不能让曼儿跟自己一样,于是陪她迟早餐,午餐,晚餐。偶尔给她个小惊喜,她会兴奋的不行。两个人之后出去旅游的频率明显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旅游的频率增加了,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再就是,以后他跟曼儿要结婚的,更是一大笔开支。今天杂志社编辑又对自己说,读者有意见,说作者的拍的照片有点问题,文章写得也让人看不懂。靠,之前谈的条件好好的,对文章也很满意。说好还要在续合约的,现在合约快到期了又来这一套,找到了便宜的签约作者直接说,装什么含蓄。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本来想再找个杂志社,可是一下午跑了三个杂志社都说已经有人了。最后一家接待的人态度差得要命,易君气的都快要骂街了。
曼儿知道这几天易君心情不好,隐约感觉是因为钱的事。曼儿想要说自己还有点钱,还可以撑一会儿,让易君慢慢找工作,不要急。可是,曼儿不知道自己说出来之后,会是让情况缓解了还是更严重了,所以曼儿只是安慰着易君,明知道不会起作用。
曼儿不会做菜,在家学着做,没想到反而烫伤了自己。她给易君打电话,易君没有接。在上海曼儿没有朋友,也不知道跟谁说一说。上线看看这些日子跟着易君旅游,怠慢了好多朋友,不想再去花些心思跟她们言语,跟她们诉苦,话语已拉不回她们的距离。
曼儿想,其实一只流浪下去挺好的。没有必要现在安定下来。有的时候穷旅游也蛮好的。
难过了,许多人都会去酒吧买醉,醉到忘乎所以,抑或玩游戏,玩一通宵。可是易君都不会。易君只会到一条古街,一个不知名的粥店,喝一碗粥。跟那里的阿婆聊聊人生。阿婆经历的事情多,早已看淡了人世百态,每次有什么,难过的,不解的都回来找阿婆。阿婆的豁达,会让你感到生活的一切都是生活给你的,都应该是美好的。
可是,一晚上易君没有回家,也不接电话,让曼儿很是着急。顾不得夜晚有多黑,风有多凉,曼儿义无反顾的出去了。跑过很多地方,可是依旧没有易君的身影。曼儿依稀记得易君在郊区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于是半夜去找砸他门。朋友问了问情况,想了想,带着曼儿去了粥店。易君在那睡着了。看到熟睡的易君,曼儿既难过又心疼。心疼自然是心疼易君,而难过是难过了他什么都没有跟自己说只是忽略自己,还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等到易君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阿婆跟他说,昨晚上有个姑娘来过,一直到早晨才走。易君知道是曼儿,给曼儿打电话,曼儿没有接。看看短信,竟有一条是曼儿的:我并不想打碎你的生活。易君回到:我只是没有做好准备而已。
曼儿没有再回短信。
一下子失去了曼儿的消息,易君并不知道曼儿之前在哪,不认识她的朋友,也不知道她会去哪。曼儿的动态也没有再更新,易君只是买来了之前听曼儿说她经常为之画插图的杂志,希望可以知道她的消息。
每天易君都会给曼儿打电话,每天也都是温柔的女声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易君找了一个在杂志社当编辑的工作。收入不是很高,经常加班,他也没有什么时间旅游了。
某天,易君看到了杂志上曼儿的画。他起身去了西塘。
快入冬了,路边的腊梅树隐约可以闻到淡淡地幽香。他走进当时旅游时住的旅店,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了曼儿。
曼儿瘦了,听旅店老板说,这些日子她一直住这儿,经常熬夜画画。偶尔下来吃饭,没事的时候自己出去走走,不喜欢多说话。曼儿自己倒是说,来这里放松一下心情。
易君告诉曼儿,他找了工作,平常没事可以投个搞什么的。
曼儿只是点点头。
易君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只是静静地,静静地走。
第二天,易君醒来,曼儿已经走了。易君静静地想,一直在旅游,自己却并不懂得如何生活。也许,我应该学着如何真真正正安定下来,学会如何生活。
【波光影里暗荡漾,远去,还有绕指香】
一年后易君又去了西塘。
他去了那个他不经意给夏曼儿拍照片的公园,现在照片还在写字台的抽屉里。过了那座他们一在上面吃过臭豆腐的桥,去了买过剪纸的博物馆。最后,他来到了书店。那个“寄给未来”的书店。他问老板可不可以现在拿出寄给自己的明信片,老板说,当然可以。只是易君忘记了,当时他并没有写而是把明信片收藏了而已。他看到的,是夏曼儿写给他的没有地址的明信片:
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直到易君读几米的《向左走,向右走》时,才感叹道,时间是不是欺骗了自己,这么久了,她早已不在这,为什么自己还是待在西塘。
曼儿也想,之前总是喜欢用躲避来解决问题。可是辗转了几个城市,自己还是来到了上海,怎么就一次都没有碰到他呢?
一直奢望,能和你在同一城市。从前,现在,将来。一直这样奢望着。即使渺无音讯,同在一座城市,总有擦肩的几率存在。会有某日,隔着熙熙人流,穿透遥遥时空,终于相望,定格,无言。擦肩瞬间,心头会是暖流,知道:原来你在这里,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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