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杂乱又欢快的锅碗瓢盆交响乐刺穿了夜的宁静 ”
(本故事共三章,今天一次性完结)
那一年,我就读于宜宾市天原技校,作为本厂职工子弟,技校三年后进厂上班,延续着父辈们的足迹成为一名旱涝保收的工人,在那个工人阶级多少有点领导阶级样儿的年代,还是不错的选择。
那一年,我十七,他十七,她也十七,我们都十七。 女生宿舍里哼唱的永远是哪首《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操场上,意气风发的男生们总喜欢激情高歌着《年轻时代》,故作潇洒地叼着香烟,解开两颗纽扣,挺起瘦弱的胸膛把地球踩在脚下。
技校在厂家属区背靠的一座松林坡上,一栋新建的L字型五层高楼耸立在郁郁葱葱的松林坡山顶,多少有点现代化气息。学校里除了职工子弟,还有不少来自其他县份来的“委培生”,委培生和我们这些住家较远的本厂子弟,都可以在学校住宿。学校操场边上,是新修的学生食堂,我们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食堂。
“嘿,你听说了吗?今天机械班的张科在菜里到一条虫子,恶心死了!”
“晚上的米饭吃着太磕牙了,米没淘干净!”
从搬到新校舍开始,这样的议论就在住校生里传播。其实这事儿和我关系不大,虽然我也住校,但我很少在饭堂里吃饭。对于我这种放纵不羁的人来说,大手大脚花钱才是我认可的生活习惯。每月生活费到手三天就会去附近小饭店挥霍一通,剩下二十多天就去厂区的亲友家蹭饭吃。至于吃方便面?在1992年,方便面可是奢侈品啊!
别看我很少在学校饭堂吃饭,可这种名正言顺去闹腾的好事儿,我岂能不掺和?
“你们傻X啊?每天吃这种猪食还不反抗?走,晚上一起把饭堂砸了去!”每次听到他们抱怨饭堂里饭菜的质量,我总是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奈何同宿舍的那帮蔫吧货却没有我这种造反精神,孤掌难鸣之下,我也只能再等时机。
我等待的时机很快就出现了。不久后的一天下午,饭堂的工作人员又把米饭做坏了,夹生的米饭吃到嘴里嘎嘣响,几个学生愤愤不平之下,和饭堂的工作人员吵骂起来了,听说还动了手。
每个班上都有几个好事者,比如我,再比如我的朋友李自顺。我是化工分析班的地头蛇,他是化工机械班的小霸王,还有李小倩,她是女生宿舍的万金油。借着晚自习课间休息期间,我们仨一番密谋后,决定煽动同学们在宿舍灭灯后击鼓请愿。
晚上十点,灭灯时间一到,整栋大楼一片漆黑,宿管老师在各宿舍门口巡视一遍后,就去了一楼值班室睡觉了,哈哈!属于我们的时间到了!
接着朦胧的月色,宿舍里十几双眼睛兴奋地盯着我,等着我的发号施令。
“铛,铛,铛......”我拿起一个铝制饭盒和一把金属饭勺敲击起来。这是我们提前商量好的,女生们胆子小,非要让我们男生这边先闹起来她们才跟着起哄。
我的敲击声吹响了行动的号角,“乒乒乓乓”“叮当,叮当”隔壁宿舍也响起了动静,男生宿舍的小伙子们拿起了五花八门的“乐器”,或铝盆,或饭碗饭盆,或茶缸水杯,各种声乐响成一片......
五楼女生宿舍也传来敲击声和男生宿舍遥相呼应,杂乱而又欢快的锅碗瓢盆交响乐刺穿了夜的宁静。
我们欢快地敲击着,挥舞着手中的餐具,激情在心中荡漾,和权威(校方)作对的刺激感让每个人都兴奋不已......
“干啥子?哪个在闹?”气急败坏的训斥声从楼下传来,一楼的大铁门传来开门的声响。
杂乱的敲击声戛然而止,所有的学生都开始了同一个动作,盖被,蒙头,闭眼,装睡。
没办法,宿管老师就是我们班的班主任何老师,虽说法不责众,可谁也不愿意去当这出头鸟。
虽然我们的第一次暴乱在宿管老师的严斥下尴尬地终结了,可尝到甜头的大姑娘小伙子们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校园的夜晚,三天两头响起那动人的乐曲。晚上关灯后敲击饭盆,成了少年们每天最期盼的娱乐活动。
饭堂的饭菜一如既往地难吃,时不时总能出现各种“意外”,夹生的大米饭,带沙带虫的蔬菜,偶尔还能吃到有点馊味的肉丝。
学生们的抗议也逐渐升级,从敲击餐具到整齐划一的歌曲,再到高呼喊饿声,尖叫声,我们在每一个夜里发泄着心中的不满,挥霍着青春期的快乐。
“匪哥,这么闹好像没什么用啊!”一次晚饭后,李小倩和李自顺再一次找到我一起商议着对策。我有一个不雅的外号“小土匪”,学校里的同学都尊称我为匪哥。
小土匪这个外号来自我爸,自从我初中转到厂里上子弟校长中学后,“小土匪”这个外号就一直伴随着我。至于我那老实巴交的父亲为什么荣获土匪这样一个名不符实的外号,直到如今我都很纳闷,应该是他那帮战友加老乡开玩笑给叫出名的吧。
其实,就这个外号而言,我爸冤,我不冤!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qgmw/show/14859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