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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山情

公元1958年9月16日,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一位伟人站在舒茶公社的茶山上挥起了那只极富号召力的大手:“以后山坡上要多多开辟茶园”。因为舒茶和我故乡的山紧紧连在一起,所以故乡的山上也就开辟了很多的茶园。

父亲年轻时幽默风趣,是队里的采茶能手兼采茶组长,大伙都愿意和他一起采茶。每年采茶的工分在队里是最高的(那时按斤两记工)。采茶本是姑娘媳妇们的拿手活,父亲做得如此出色,常常惹得她们的妒忌和羡慕。

春天的早晨,咋暖还寒,天刚蒙蒙亮,父亲总是第一个上茶山。到山上他并不立急采茶,总是先搬一块石头坐在茶山顶,俯视着笼罩在薄薄晨曦里的茶山,望着脚下他们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砌就的一道道整齐、坚韧的梯田,护卫着一条条玉带似的茶行;这时父亲的眼里没有诗和画,总是先摘几片带露青茶放在嘴中咀嚼着、咀嚼着苦涩中带甜的生活,然后从茶篓里拿出当时最廉价的“丰收牌”香烟抽着抽着,心里却在盘算着这块茶山能采多少茶、要几天采摘,不能把茶摘老了也不能摘嫩,老了质差价廉,嫩了减产,要对队里人一年的希望负责。

我很小的时候,背着特制的小茶篓和父亲一道上山采茶,父亲教我采茶时要学会两只手同时采,不可东张西望,采茶时说话不要抬头、不可蹬着,应站在茶树的下方弯腰采才能采得快、采得好。父亲是从心里想把我培养成他的接班人,可我偏偏做不到这些,每每到队里秤茶时,我总采得比同年人少,父亲失望了。从此父亲便不要我采茶,说“看你的书去”;当时我想也许是父亲好胜心强的缘故,怕我采茶比不上其他孩子有失他采茶组长的面子吧。

在那个年代父亲有时在家里偷偷地炫耀着,解放前这上下几个队里的茶山大部分是我家的,是爷爷亲手添置的主要地产。看来父亲对茶山的钟爱是与生具来的。文革前父母本在县城教书,后来被支援农业的大潮下放到故乡的小山村,这就更注定了父亲一生和茶山有缘,唯茶山可靠,怎么也摆脱不了茶情的羁绊。

1980年分田到户后,父亲专著地经营着自己的十几亩茶山。挖地、培土、施肥、整枝的一系列茶圆科学化管理,使我们家的茶山格外茂盛。一到春天谷雨边,休眠了一冬的茶园仿佛一夜间醒来,每棵茶争着冒尖,有的一夜已窜老高。从这时起,将是父亲一年最艰辛的开始。

父亲白天采茶,晚上制茶;白天采茶到中午常常不下山吃饭,由多病的母亲送饭。整个茶山只剩父亲一人。寂静的山野里,没止尽的劳作,使父亲的性格多了些沉默、多了些坚毅,血液中流淌着一种渴求、企盼与等待,茶山的径脉象是父亲那种渴求和企盼的延伸。没日没夜的劳作使父亲采茶时再也弯不下腰,只好常常跪在地上采,双手采的鲜血淋漓,指甲磨光了就用胶布贴上厚厚的几层当作指甲来采。儿女们心疼极了,他却说:茶是消毒的,采茶采破的手不会发炎发肿;晚上制干茶翻烘篓时,干茶的灰末雾到口里特呛人,可父亲说茶叶的灰沫虽呛人也能润肺……父亲总是用这些轻松的话语打消我辍学在家帮忙的念头。

每年春茶结束,父亲都劳累得不成人样。几十亩茶山父亲很少请人帮忙,最多就是请人卖茶,因为他不愿拿这毛茸茸的绿茶和别人讨价还价、折斤扣两,在他看来茶是无价的。终于,茶神被感动了,茶叶满意的收入,顺利地帮助我们兄妹四人读完了小学、中学、大学;如今我们兄妹四人都参加了工作、跳出了农门,离开了茶山;可是您啊,父亲!是您和茶山构筑了我们人生最漫长而坚实的地平线。

如今父亲七十多岁了,还是舍不得退掉他和母亲两人的那份茶山,每年春天他总是要给我们兄妹四人寄来他亲手采制的开山冒尖茶。那茶汁已深深地溶入我们的血液,荡涤着肺腑。

自从1988年陈椽教授给家乡研制了名茶“白云春毫”,父亲也学着试制给我们寄来,并写信告诉我们家乡的茶不光是用来解渴、品尝,还可药用、美容;也不再是一个兰花品种了,先后研制了几个新品种,其中“白云春毫”以跻身名茶行列,经销海内外,故乡的名字——汤池也沾了茶的光,逐渐被世人知晓。

是的,在父亲的心中,故乡的茶山是他精神的诠释,在他最落魄的时光里、最贫穷的日子里,是故乡的茶山接纳了他、给予了他。父亲现已年迈,仍不愿到城里儿女们身边安度晚年,父亲说:“在城里你虽能买到故乡的茶叶,可谁有能搬动故乡的茶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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