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叮,嗒,嗒。”我按停了闹钟。“差不多到时间了呢。”我揉了揉眼睛,5点了,和舍友约好晚上7点看电影,可不能迟到。
辗转地起了床,开始了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是昨晚失眠的原因还是什么,明明只有22岁的年龄,可是总觉得好像操劳了很久似的,满脸的憔悴。我甩了甩头,双手盛水,感受着脸上那冰凉的触感,总算好了些。
穿什么衣服好呢?我打开床边高高的柜子,我的衣服都放在这儿。“唔,这件不错。”我把衣服往外一拉,一本书也连带着,掉到了地板上。我放下衣服,捡起了那本本子。“朋友,好久不见了。”我轻轻地抚这书本的封面。这是一本日记本,是小时候妈妈送的生日礼物。“宝贝女儿,这本呢叫做日记本,可以记下那些美好的记忆哦。”我记得当初的日记本是纯白色,现在只是一张张泛黄的书页。日记本很厚,记录着我人生发生的每一件难忘的事,那些美好的,甚至是伤感的记忆。它陪伴我走过了每一天,每一天都不曾遗漏过,直到两个月前,那件事的发生。
他死了,车祸,在向我表白的3个月后。
可悲的是我在他死后的一个月才知道,可是我不相信,不相信我苦苦等待的爱情,等待了十年的爱情竟然会香消玉殒。这一切都是谎言,肯定是谎言。我讨厌被欺骗,哪怕是有人告诉我明天是4月3号而其实是4月1号,这样的谎言此时此刻的我也无法忍受。
我来到了他家门前,一幢3层高的房子,没有多么奢华的气息,朴朴实实,普普通通,就像他给我的感觉一样。此刻家里只有他的母亲,一位和蔼可亲的妇人,每次我来这作客的时候她都会给我泡上一杯茶,亲切地问一些我的近况,还总夸我漂亮,心眼好。每次被表扬的时候我都是喜滋滋的,就像女儿得到母亲赞美那么快乐。可是今天,我走进的房间不再是从前那洒满阳光的温室,而是变成了一个寒冷的冰窖,刺骨的寒冷。我至今还能记得她脸颊那深深的泪痕,她对我哭诉的难过,以及那再也尝不到的茶的浓香,还有那被打破的谎言——我对自己说的谎。
回过神来,手中的日记本似乎沉重了些。“说真的,自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记过日记了吧。”我翻开了泛黄的日记本,扉页里夹着一张老旧的书签,上面画着一只奇怪的动物,好像一只小鸭子,丑丑的,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小慧,生日快乐!
“小慧啊,你今天怎么不开心啊,苦着张脸?”
“哼,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是爸妈一点反映都没有,肯定是忘了,以前还说等我生日的时候带我去动物园玩呢,大骗子!”
“这样啊,小慧,别担心,我有办法。”
“唔,你拿笔拿纸干嘛呀~喂,你干嘛画只鸭子啊,还那么丑。”
“这是天鹅耶,小慧,去不了动物园,我给你画只天鹅吧,我画天鹅可棒了,我妈妈都夸我呢。”
“…”
“画好了,生日快乐,小慧。”
“…”
“不喜欢吗?那我再画一张。”
“不不,我要了。”
“嘻嘻。”
“谢谢!”
想到这我愣了愣神,嘴角微微上扬,那还是小学,我们两个还都是小屁孩,看他笨笨的,画画渣渣的,字也不敢恭维,不过,勉强做个书签还行吧。
“叮叮叮”我看了眼闹钟。“诶呀,6点了,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我换上了那件米黄色的连衣裙——他最喜欢的颜色。我挎上包,看了看床边的日记本。“你也怕自己一个人吗?”我定了定神,把日记本放进了包里,“走,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就像以前一样。”
我出了学校,时间快来不及了,我选择了的士,希望能在指定时间到那儿,要不然天知道那帮丫头会怎么惩罚我。
“小姐,到哪?”
“世纪影院。”
“哦,那离这挺远的,要40分钟左右呢。”
“没事,时间还来得及。”
路程太长,我跟姐妹们说明了我已经出发了,她们倒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的惩罚,惊得我一身冷汗。
我打开包,翻出了日记本,日记的每一页我都做了标记,而我和他的记忆,被我在页的边角上画上了爱心的符号。我随意的翻阅着,有我第一次学自行车的记忆,我第一次去旅游的照片,以及我第一次竞选上学生会主席。不知觉其中的一张从书中滑落,那是一篇长长的日记,从那蝴蝶飞舞般飘逸的字迹来看,那肯定是开心兴奋的记忆。
“怎么样,电影好看吧。”
“呜呜呜,好可怜,明明两个都这么喜欢对方,为什么不能够在一起?好狠心,好不公平。”
“额,这我不懂,我又没谈过恋爱。”
“笨蛋。”
“…”
“你还记得那个镜头吗?男主角说要带女主角看第一场雪的镜头,那个雪景真的好美啊。好想看一次”
“你没看过吗?”
“没有。”
“要不我们一起去看吧,一起去北方看雪景,捏雪人,打雪仗。”
“可是我们高考准备到了,没有时间了。”
“哦,那没事,高考完了我们马上就去。”
“笨蛋,高考是六月份,暑假哪里有雪啊。”
“嘻嘻,没事,那我们上了大学有时间了就可以去了。”
“怎么感觉你好像比我还兴奋。”
“因为我也想看看漫天的飞雪是什么感觉呀,而且还是和你去玩耶,当然兴奋啦。”
“笨蛋!”
“小姐,到了,小姐!”
“哦。”我回过神来,收起了日记本。
望着眼前的影城,五味杂陈,以前我们也来这看过电影,我记得他还抱怨过这儿的爆米花量太少还那么贵,因为这样他只买了一杯,还是个中杯,真是个小气鬼。不过一整杯好像都是我吃掉了来着。
“来了,还挺准时的,惩罚,免了。”我的舍长看到了我,一把揽过我的腰,和其他的女生一起进了影院。舍长是一个满脸豆豆的女生,不过很擅长化妆,今天的她看起来夺目极了,吸引了旁边不少男生的目光。
我们定的是网上的票,直接去取了票就可以了。因为我来得最迟,零食的任务理所应当地落到了我的头上。
“麻烦来5杯爆米花,额,要中杯的,再来5杯果汁。”一边等着,好奇地四处张望。“和以前一样啊,那个垃圾桶还摆在拐角那,那个笨蛋每次走过都会撞到呢。”
“小姐,不好意思,果汁不够了,换成其他的可以吗?”不是刚才的那个店员,是另一个男声,意外的有些熟悉。
“哦,没关系的,那换成……”
短暂的沉默。
“来这看电影吗?”
“哦,嗯。”
“…”
“…”
“对了,你说换成什么呢?”
“可乐,可乐就好了。”
“小慧,你怎么这么磨蹭呢,电影马上要开始了。”
舍长一手抓起零食,一手抓住我的衣领,急冲冲地跑进了电影厅。
电影叙述了一个怎样的故事我不知道,此刻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刚刚发生的事上,太突然,没有准备。
“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嗯,认识。”
“不会是你老爸吧,你刚才一副做错事被家里人抓住的样子。”
“爸爸吗?也对,原本我是会成为他的女儿的吧。”
电影结束了,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好想找个地方就睡下,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担心,什么也不用害怕。
“小慧,这边。”
是“爸爸”的声音。我俩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没有人开口,也许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吧。
“我现在在这工作,你知道的,即使发生了这种事,生活还得继续。”
“嗯,我懂得。”
“很抱歉,他车祸的事我们没告诉你。”
“不,该道歉的是我,他出了车祸,我却不在他身边。”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随时都会不争气地流下来。
“诶,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的。对了,这里有一本日记本,是小风那孩子的,那件事后我一直带在身边,就好像他还在一样,有点傻吧。”
我摇了摇头。
“给你吧,我想这也是小风希望的吧。”
我茫然地接过,脑袋里一片空白,那本该随风飘散的记忆却一股脑地堆积在了一天猛然出现,我承受不住,我的心被挖空了一般,我需要一些解释,需要一些东西来释放我的痛苦。也许,这本来自他的日记本能给我答案。
“如果没发生这种事,我会因为多了你做女儿而很高兴的吧。”
我捧着关于他的日记,坐在宿舍楼的楼顶,感受着夜风抚过脸庞的感觉。深吸一口气,我打开了日记本,进入了他的记忆里。日记本很薄,却写得满满的,满满的都是关于我和他的一切,我们一起选择了同一所大学,一起去野营,一起去唱歌,一起去吃饭…还有他对我表白的那一天。那是在我们北方的学校,一个下雪的日子。
“小慧,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唔,就是,额。”
“什么呀,慢吞吞的。”
“咳咳,那我说了。”
“说呀说呀。”
“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啊,我,我。”
“嗯,就是这样。”
“…”
“是,不行吗?”
“啊,不,不是,就,那什么。”
“啊?”
“那,就这样呗。”
“哪样啊?”
“笨蛋,就是答应你的意思啊,木薯脑袋,笨死了。”
“哈哈,太好了,我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了!”
“笨蛋!”
这是他写的那天的日记,字还是歪歪扭扭,却十分飘逸,我想他那天一定很高兴吧。
“我其实没有想去很多地方,我只想和你永远在一起。”表白那天他对我说的话。
我抬起头,看着漫天的星星,眼里闪烁着晶莹,“我很好,你,在那边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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